它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趴下来,惬意地眯起眼睛。
一根竹条忽然戳进它厚厚的羽毛中,黄答应矜持地睁开眼睛。
“哎呀,”始作俑者叫唤一声,“抱歉黄答应,我把你当成我扎好的风筝了。”
黄答应咯咯两声,扭过身子,屁股冲着人,不满。
陶眠这手欠的,又戳它的厚毛毛两下,才心满意足地收手,继续忙手里的活。
第一日不怎么熟练,到第三日,坐在小马扎上糊风筝的陶眠,就已经是半个熟手了。
荣筝听着院子里传来的削竹子、掰竹条的清脆响声,常常在这声音的安抚中,缓缓入睡。
或许是上天最后的仁慈。越是濒临寿限,她的一些磨人病症,咳嗽、虚汗之类的,反而消失了。
近来只是嗜睡,一天清醒的时候少。就算不躺在榻上,偶尔喝着茶,或者靠在椅子上歇息片刻,只要闭上眼睛,就容易睡着。
半梦半醒的时候,总想起元日。
她还停留在小孩十四天一回山的那段时光呢,如今元日远在皇城,她对距离没什么概念,只是总在想,元日怎么还不回来呢。
元日快要回来了。
黄榜一放,榜首赫然挂着元日的名字。
人们围在榜前,细说这十八岁的状元郎。
一身红衣,打马上街,元日骑在马上,周围尽是贺喜与称颂之声。
此时正值春日,人间一派暖色。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马蹄哒哒,在起伏的马背上,元日微微失神。一路走来寒窗十年,坐着马车从桃花山离去的日子犹如昨天。
那小小的、说话含糊的野孩子,竟也能走到今天,成为人人艳羡的状元官。
放榜时的狂喜散去,如今只剩下淡淡的愁思,和对前路的担忧。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当年荣筝教他骑马的那一天。
荣筝说元日,你要向前看。你所看的方向,就是马前进的方向。
你看得越远,马就能带你奔得越远。
不要害怕,翻过山岭即是春。
……翻过山岭,即是春。
元日想,春日已到,他应该回桃花山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