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夫妻,风雨同舟。
只是铁打的身子,都有撑不住的时候,何况是夏晚烟。
她知道自己要不好了,早早为这一天做准备。
她开始教元行迟一些日常的事,让他学会照顾自己。
她和自己的贴身丫鬟雀宁,也就是元日当年看见的“小翠鸟”,嘱咐了许多事。那些日子,雀宁经常红着眼圈,背着人偷偷哭。
她的变化元日看在眼里。他们夫妻关系亲密,对方心里有事,哪怕不言说,也是心有灵犀。
他知道妻子是个聪慧且周全的人。当她决定这么做了,就说明,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不管再怎么做,都是徒劳,都是无望,都是挣扎。
元日别无他法,只能尽可能地帮助妻子,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他和妻子一起,教元行迟功课,传给他道理,让他尽快长大。府里的大小事情,元日都顺从妻子的意思,她说如何做,元日便如何吩咐下去。
这样,夏晚烟才能了无牵挂地走。
元日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过悲伤。他开始明白,为什么在荣筝临终前的几年,陶眠反而远比之前更轻松快活。
他和当年的陶眠一样,都只是不想让那些沉重的心情,压在身边人本就不堪重负的肩膀。
只是少不了这样的时候。夜深人静,元日好不容易结束辗转反侧,陷入昏睡。醒来时,却发现妻子手中捏着锦帕,细致又轻柔地擦着他眼角半干的泪。
漫长的道别,如此折磨人心。
夏晚烟离去得无声无息,和蔡伯一样,到了该走的时刻,她就收拾了不多的行囊,走向彼岸。
她平躺在床上,两手交叠放在被子外,双眼阖起,嘴唇微微抻平,仿佛准备好留给那对父子一个安详的笑,却又在中途被打断,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彼时,元日就坐在床前,深深地凝望着妻子。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他好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从日升到日落。
他的儿子从旁边经过几回,陪他坐下,又离开,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