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东北虏掠

夜幕初起,长兴岛东北岸的礁石滩上,已跪满镶红旗甲兵。这些前晚还叫嚣着…要活捉王九的建奴精锐,此刻正被麻绳串成蜈蚣般的队列。他们战甲上的铜钉…在海风里泛着青黑,那是凝固的血。

"范先生请看。"王九的玄铁战靴碾过滩涂上的龟船残骸,木屑间突然露出半截铁链,"三日前我军夜巡时,在菊花岛西南暗礁区发现这玩意。"

范文种俯身扯起铁链,末端连着布满齿痕的生铁锚钩——正是登莱水师特有的虎头锚。他指尖摩挲着锚钩内侧"万历四十年威海卫造"的铭文,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铁器刮擦声。

二十名赤膊汉子…正抬着巨型弩车经过,弩臂上…缠着辽东少见的南海铁力木。当先的疤脸汉子突然停步:"禀将军!昨夜捞起的第三架床弩也修好了,这些建奴狗贼的龟船甲板,根本扛不住八百步外的破甲锥!"

将军府地窖,油灯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划痕。纪白握着炭笔的手突然顿住:"第八十七次推演,长山列岛潮汐落差与伏击时机的关系..."

"正是靠这个。"王九掀开地窖暗格,露出整面墙的潮汐演算图。羊皮纸上用朱砂标注着…七年来每月朔望时刻!边缘还粘着渔民用贝壳刻的暗记。

门外突然传来铁甲碰撞声。亲卫队长刘大眼抱拳禀报:"皮岛来的三条沙船已进港,但押船的陈把总…说要先见阵亡弟兄名册。"

王九冷笑:"带他去伤兵营。"

当陈把总掀开营帐时,浓重的血腥气里混着三七粉的苦味。本该躺着千余伤兵的通铺上,此刻却堆满裹着血衣的草人!十几个工匠正往草人腹腔塞浸过猪血的棉絮。

"这...这是欺瞒!"陈把总刚要拔刀,脖颈已贴上短刃。纪白从草人怀里抽出密信冷笑:"上月你卖给建奴的二十车火药,账目做得倒是干净。"

拷问持续了半炷香。当纪白捧着血淋淋的供状出来,王九仍在轻描淡写讲述着…两年前的大钦岛之战。尽管范文种在建州听过无数回,但从王九口中讲出来,仍使他听得着迷。

王九却突然止住:“那一战后,我们就一直在暗中经营长兴岛。三千户岛民,每月都有善人资助粮食,却只需接受点简单训练。”

"长兴岛三千户渔民,农时下田,汛期驾船,雪季练兵。"王九抓起把混着铁砂的稻种撒在沙盘上,"去岁秋收后,每家抽一丁参加'筑堤徭役',实则在水门关演练火攻阵型。"

范文种瞳孔骤缩。他忽然想起一月前路过晒盐场时,那些老妇翻搅卤水的动作,分明是长枪突刺的架势。

范文种还在震撼中,王九又云淡风轻:“五月三日突袭长兴岛。其实,不单岛民全是我的人,那驻守的两千原大明卫所兵中,原来驻岛的一千人也是我部将士!并接受过一年训练。”

“所以,两千降军中谁铁了心当汉奸!谁心向大明?谁又可有可无地随大流?我门清着。”

范文种终于插话:“所以,那两千降军,其实当天就可为你所用!如此说来,包括公开的一千二百精锐!长兴岛本就有三千二百将士,另有近三千训练了年多的民军!共计有六千多可用之兵。”

王九摇摇头:“不止!这两月逃到岛上避难的八万难民中。其不但有大量建奴奸细,还有辽东半岛上…已投靠我的三千多原卫所兵!我只是将其化整为零,任其本色演绎难民。那才是长兴岛最后的预备队。”

“竟有近万兵力!”

“还不止!只要长兴岛扛住两天,皮岛十万岛民!就是长兴岛的十万精兵。可惜老奴早就不想打,现在更是一心当孙子!否则,长兴岛可以成为整个建奴的坟场。”

范文种卟通跪下磕头:“文种拜见主公…”

“起来!我们不兴这套。范文种!我知道你在建奴的日子不好过,莽古尔泰就公然去你家,光顾过你的妻妾几回。

男人活成这样!所谓功名利禄、宏图伟业都成了狗屁。我无意贬低、侮辱你,但当汉奸?自古都是条不归路!强如石敬瑭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