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敢违抗母亲的命令,跪在母亲的病床前,低下头闭上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老妇人悲痛的摇晃着头,病重的身体让她流不出一颗眼泪。
见儿子跪在面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悬在高空将要狠狠落下的手掌,最终只是轻轻的抚在他的脸上。
她柔柔的说了一声:“儿啊,还疼吗?”
感受到脸庞上传来的冰凉,矮小男子抬起头。
只见母亲满脸憔悴,一头的银发毫无光泽。
被病魔折磨了半辈子的她正一脸心疼的看着他。
此时,在外头活的还不如一条狗的男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扑进老妇人的怀抱,抱着母亲放声大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眼前之人是矮小男子在世上最亲近的人呀。
男子抱着母亲不撒手,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嘴里的喊声异常发闷。
“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
年老的妇人拍着儿子的后背,后者那破旧的衣服比窗子上的窗纸还要薄。
老妇人双眼无神,鼻子嘴唇一起轻轻颤抖。
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自己苦了一辈子,还要把孩子的一辈子都搭上吗?
就在这时,一道男子的声音从寺庙外传了进来:“高兄弟,你可让我好找啊,怎么也不等等在下。”
两个年轻男女前后脚进到了寺庙内。
高壮壮赶忙从母亲温暖的怀抱里起身,将母亲护在身后。
突如其来的两个陌生人闯入,让他心生戒备,深怕对方是来寻仇的。
年轻男子似是没听到刚刚悲痛欲绝的哭声,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说完便是作揖,丝毫没有在意一脸警惕的高壮壮:“高兄弟,下午要不是您慷慨解围,说不定我二人早就命悬一线了。”
老妇人见有客来访,很懂礼节的将乱糟糟头发捋到脑后,然后观察着来人。
眼前的年轻男子丰神如玉气质非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走出来的子弟,可说出来的话却让老妇人一头雾水。
他们为何对壮儿如此恭敬?
老妇人微不可察的快速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忍住在客人面前询问的冲动。
年轻女子进庙后则是一改往日的冰冷,她先是扫了一眼破庙里简陋不堪的居住环境,忍不住内心感叹:原来可恨之人也有可悲之处。
然后真心实意,满面笑容的走到老妇人身旁:“您就是高兄弟的母亲了吧。想来,定是您平日里教子有方,才能培养出高兄弟这样见义勇为之人。”
女子蹲下身子,细细讲述了下午高壮壮的壮义之举,把他描述成一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血男儿。
年轻男子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对方不情愿伸出的双手,一脸感激的神色:“高兄弟,为了我俩,你还把衣服弄坏了。萧某实在是过意不去,特地前来向您道谢。如有唐突,还望包涵一二。”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略作思索了一下,装作打定了某种主意的样子,“要不这样吧,萧某身边还缺一名护卫,如您不嫌弃的话,不妨辞了码头上的工作,来我府上如何?”
“这是我的诚意。”
年轻男子从身后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
矮小男子的神情略微舒缓,对方大费周章的帮自己掩藏真相,想来也不会是仇家。
为了避着母亲,他只好将对方拉到了屋外。
“你是何人?”矮小男子开口道。
“在下萧奔奔。”
“所为何事?”矮小男子继续问道。
“想让你在母亲面前重新活的像个人。”萧奔奔指了指对方身上的破烂衣物,又抬了抬手上的新衣服。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当二人回到寺庙内时,老妇人抓着儿子的手,精神奕奕的说道:“儿啊,是娘错怪你了!娘以为你又出去...”
“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干什么。儿啊,你听娘的,这位萧公子和王小姐可是大好人啊,你就跟着他们吧,娘放心!”
“至于娘,王小姐已经安排好了。”
高壮壮很是诧异,这是他第一次见母亲滔滔不绝的说这么多话,好像身上的疾病已经痊愈了一样。
虽然不理解年轻女子到底和母亲说了些什么,可他还是应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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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萧奔奔二人走后,高壮壮终于有勇气换上新衣服给自己母亲好好看看。
“娘,您看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我答应您,一定好好跟着萧公子。”
老妇人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一身得体的新衣服,布料很足。
虽不名贵,可一看就很保暖。
老妇人眼睛眯成一团,靠在墙上,身后垫了一块儿子安放好的蒲团,欣赏着儿子的新衣服。
她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半夜,高壮壮叠好了新衣服,将之放在地铺的床头,还特地在下面多垫了一把稻草。
然后,他就笑呵呵的睡在母亲的床边,嘴里嘟囔着一些关于未来的美好。
老妇人始终不曾睡下,耳边的呼噜声断断续续,想来是儿子白天劳累了。
她悄摸的从木板制成的床上下了地,在不惊动儿子的情况下,扶着自己孱弱的身躯,慢慢走到寺庙的中央。
老妇人抬起头,面前是一个宝相庄严的观音佛像。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虔诚的叩首于那尊佛像身下,面前的一方地板上早已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深坑。
显然是有人常年在此磕头。
老妇人三跪九叩,口中念念有词:
“多谢菩萨显灵,我儿终于遇上贵人了。”
“请菩萨再保佑,保佑我儿一辈子都无灾无病。”
“信女此生就安息了!”
做完每日的祈祷后,老妇人转身来到儿子的身边,直接坐在后者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