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秀不情不愿地拎来一桶牛乳,甩在地上让棠茵自己抬,这上好的白脂初乳,她活这么大都没尝过一口,马管家居然舍得让棠茵用此沐浴。
“真是浪费!”
瑾秀冷哼一声,她们一同进来,大家都是丫鬟,凭什么要她来侍奉棠茵!
瑾秀带着温怒而去,伺候在棠茵身侧的小丫鬟鼓着腮,“哎,你看她,这是给谁甩脸色呢。”
她拎着桶过来,和花瓣一同分次浇在棠茵本就细嫩的肌肤之上,指尖揉搓着,左右轻划,“棠姐姐你说,这牛乳怎就这般神奇,你这通身的好肌肤,不过才养了十几日,竟有这般奇效。”
棠茵视线随之移动,她这身肤色,是比来时更为白皙。
都说一白遮三丑,确实不无道理。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一颦一笑引得小丫鬟接连愣神。
晚宴之前,棠茵净身上妆,由着马管家派来的小丫鬟,一直折腾到余晖落幕。
棠茵轻抬柔荑,指尖划过百花髻上的红艳艳的玛瑙蝴蝶,蝴蝶做工精巧,栩栩如生,她想起在村里清贫但幸福的十几年,不免感叹:
“这样好的样式,我竟是从未见过。”
见她伤怀,小丫头眯着眼哄她:
“棠姐姐好好表现,得了蒋大人青睐,以后又戴不完的好簪子呢!”
她摇晃着脑袋,似乎是想起了不少稀奇样式,叽叽喳喳说与棠茵听。
棠茵不免好奇:“府中并无夫人妾室,你是从哪里瞧见的?”
小丫鬟神神秘秘道:“当然是在大人房间里啦!”
“马管家时常派我去大人房间清扫,一来二去,这柜子里的首饰不小心被我看到了些,有那么几大箱子…”
她用手夸张地比画。
“打住。”棠茵抬手堵上小丫鬟的嘴,一本正经道:“今日这事除你我二人外,不可以再告诉第三人。”
“唔唔唔!”小丫鬟被捂得出不上气,连忙点头。
华堂烛影摇曳,香气氤氲。
厅中,数张檀木圆桌铺陈着绫罗锦缎,珍馐美馔罗列其上,乐师拨弦弄管坐于正堂两侧,好一派盛宴之景。
宾客接连到场,争相送上好礼。
铭瑄不情不愿地跟在铭老爷身后,落了坐,铭老爷看他那张耷拉的脸就来气。
拉着他的耳朵连人带椅子扯到身边,“你这般模样,万一惹了蒋大人不快可如何是好,今日就算是装,你也得给你爹笑脸相陪!”
“爹!”铭瑄揉搓着发痛的耳垂,“都说了在外面给我留点面子。”
“那你怎么不给你爹我长点面子!”
成天嫉恶如仇的,见人就打抱不平,成天往外撒钱,也不知像谁。
铭老爷哀叹一声,还没叹完,就听四下骤然无声,紧接着,几道谨慎的吸气声自周围响起。
“嘶…”
“这这这…”
这蒋大人长得也太……
铭老爷和铭瑄心生好奇,他们在一众商贾中地位不低,恰巧落座于前排,正好将蒋青折的样貌仔仔细细看了个清楚。
蒋青折坐于正厅之上,一袭玄色锦袍,身形修长,如青竹般清瘦。
肤色苍白而近乎透明,容颜如玉,带着一股久病不愈的孱弱。
眉似春山,笼着淡淡愁绪,几缕发丝垂落脸颊之侧,随微微清风飘动,举手投足间,带着漫不经心的华贵慵懒。
美若近妖的容色,居然长在了一个男人脸上!
“咳咳!”
马管家两声轻咳,惊得一众宾客纷纷垂眸含胸,不再敢窥探。
蒋青折抬眸,眼角微微上挑,望着看似老实的一屋人,直言道:
“蒋某特备薄酒,邀诸君相聚于此处,听闻诸君皆为荠县名门,生于斯、长于斯。”
铭瑄闻言不对,去拽铭老爷的手,恰巧铭老爷也在拽他,父子二人碰在一起,互相掐了掐对方的指腹。
才交换了眼色,就听蒋青折举起酒杯继续道:“蒋某打算重修城外堤岸,亟待修葺,关乎民生,亦关乎荠县安危。蒋某愿率诸君共襄盛举,或捐财资,或施劳力,皆为护荠县的大大善举。行事若有莽撞失礼之处,万望诸君海涵。”
完了,这是一场摆在明面上的鸿门宴!
蒋青折此言,是要逼迫在场所有商贾捐钱出力,大家来时都瞧得清楚,这官兵里三层外三层的,饶是他们想闹事,也得好好斟酌一番。
可在场的商户大多都是地头蛇,哪里会因蒋青折一段话而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