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含章垂着头没有答话。
“给你大哥写过多少次信了?”
裴含章讷讷答道:“也没有很多次,大哥事忙,回得少,要一年甚至更久才能等到他一封回信。”
裴守初摩挲着手里的信,又看了一眼低着头准备乖乖受罚的裴含章,心里五味杂陈,语气渐渐缓和下来。
“就这么想你大哥吗?”
听到这话,裴含章忽然抬起了头,眼里泛起委屈的泪意,“我……”
他想说,自己真的很想很想大哥,可又怕这话让祖父伤心,只好委婉地说道:“这世上就只有阿翁和大哥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了,我都好多年没见过大哥了,大哥连我现在长什么样子恐怕都不知道了……”
“小侄子都好几岁了,我也没能给他一个见面礼。”
裴守初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回忆起从前的事。
“你大哥没消息反倒是一件好事。那年,陛下在宴席上醉酒,无意中与我说起裴珩近来与家中常常通信,或许是想念起在京城的日子了……陛下这是话里有话啊。”
裴守初拧紧双眉,声音越来越轻,“陛下不仅知道你大哥和我们信件来往的事,连信上内容他恐怕都一清二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皇帝这是存了敲打他的心思啊。
“太后她老人家早就不在了,咱们家与陛下之间那点所剩无几的相同血脉做不了我们的保命符,我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可你不一样……”
裴守初告诫他,“你要想过安稳日子,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安分守己,不要和你大哥通信太过频繁,这既是保护他,也是保护你自己,明白吗?”
先太后是出身裴家的女子,所以论起来,裴家与皇帝还算是姻亲,只是斯人已逝,这点血脉亲情也烟消云散了。
裴含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阿翁。”
裴守初继续说道:“至于你大哥,他年纪轻轻便做了一方刺史,对上对下都得小心谨慎,但他是个聪明人,我想他心里一定有数。”
“嗯,孙儿知道。”
看着裴含章眼中难以掩饰的落寞,裴守初有意岔开了话题。
“你舅舅舅母还好吗?景安城是一副什么样景象,和阿翁说说。”
裴含章便打起精神,把自己吊唁时遇到方大人一事以及去他家做客的见闻讲了一通,他有意略过了柳府的命案,但裴守初仍是听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