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总如何,陈蝈蝈如何,在李乐眼里只是个小插曲,毕竟站的角度不同,一个眼里是大海星空,一个,顶多是房前屋后。
当然,这话也就小李厨子自己在心里说说。
可这件事,也给李乐从侧面反映出一个问题,同时也是提了醒。农村,并不都是淳朴的,就如鲁达暗地里安排的这一场对夏兆元如楚门的世界一般的集体演出。
坑,是脏师兄挖的,但是引路的,填土的,可都是外人眼里,用愚鲁示人的这帮村民。
鲁达告诉李乐,为什么那些农村基层干部,大多看起来都这么强势,张嘴就骂,有时还会抬手就打,伸脚就踹,那是因为自己人熟悉自己人。基层工作,如果你太和善,根本管束不了这些人,反而会被人欺负算计。
强势霸道、奸猾狡诈、攀比嫉妒、各种勾心斗角占便宜,都是因为他们不想受伤害。接触时间长了就知道,占到便宜时笑嘻嘻,占不到便宜时就是苦哈哈。
想在农村干好工作,或者说想在农村做出事情,总结起来,就是二十四个字,不能露怯,威逼利诱,刚柔相济,软硬兼施,又打又拉,有打有拉。
表现不好就打,认怂了你就拉。对惹事的人狠艹,对周围看热闹的群众反而要给好脸色,要谈笑风生点,要无形中孤立刺头钉。
别想当老好人,这种在村里吃不开。对你好的人,你要加倍对他好,对你不好的人,你不要搭理他,伤害你的人,你要想办法进行还击,让他感觉到疼。
李乐把这些话给惠庆说了之后,惠庆也笑。
“就像我。小时候吃的是白菜萝卜咸菜,从没喝过牛奶,一星期能吃一次鸡蛋,一个月能吃上一次肉。被有钱人瞧不过,也被有钱人可怜过。”
“村上经常因为谁家的菜或者地里粮食青苗,被谁家的羊吃了几颗吵架打架,老师随便动手打人是家常便饭,爷爷奶奶我妈他们,生了病也要下地干活,我四五岁就开始帮家里挑水做饭种田种地,不去干活可能会挨饿或者挨揍。村子上连小卖部都没有。农村会读书的人懂事的早,吃过相当多的苦,也很会体会家里面人的心酸。这种差距会导致各方面的问题,没有受过一定的教育,就会根据利益站队,不分辩是非善恶。”
李乐笑,“被定格在穷上面,不势利些太难了。老祖宗不也总结了么?仓禀足而知礼节。”
惠庆却摇摇头,“在生存没有保障的时候,谈道德的确有些奢侈。但可怕的是,就算后来生存有保障了,这种弱者的思维也会贯穿曾经穷过的人一生,并影响他们的子女后代。”
“教育?”
“环境的惯性,就像城里有小市民思想,农村就有小农思维模式。”惠庆说道,“理解农村,做好农村课题研究,你就要先理解人,了解农民。他们有优点,比如更努力,更能吃苦,更善于维持良好的人际关系,也更懂得隐忍。”
“缺点也很明显:内心自私,但很会掩饰。钻营,爱搞小圈子,喜欢踩人。自卑,很敏感。嫉妒心超强。”
李乐想了想,“其实城市基层百姓也有的缺点,比如懒惰,没什么危机感,小富即安,不富也安。不懂得节俭,遇到事情拿不出钱来。阶层观念很明显,不注重人际关系,做事还有点巨婴,多了去了。”
“事分两面,也不能以偏概全,那个鲁达就很好嘛,不迂腐,善于利用规则,大局观、眼界,组织动员能力也比一般人要强,就像你说的,这个什么买票的事情。哈哈哈~~~”
“这个就算了吧,”
“也对,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就成。”
“惠老师,您也这样想?”
“呵呵呵。不过,你说的那个北峪村延续下来,作为系里长期的一个社会实践和田野调查的项目的工作,倒是可以做做文章,和马主任聊一聊。”
“聊?找我聊什么?”
门口忽然出现了马主任的声音。
“啊,主任。”
“马主任好。”
“怎么?这些天在学校也不见你的人影,真扎根基层去了?”
马主任捏着李乐前几年从伦敦回来时送的保温杯,胳肢窝夹着一本书,踱着步子走进屋。
“我那算什么扎根基层。”
“别谦虚啊,现在能像你一样,还老老实实为了论文去做调研的学生,不多了,大都是图书馆查查资料,找找数据,东拼西凑,弄出一篇文章就成。甚至还有原封不动,大段大段抄袭的。什么玩意儿是。”
听到马主任带着抱怨的语气,李乐瞅瞅惠庆,嘀咕道,“咋得了主任,系里逮到有抄袭的了?”
“哎,也不知道有的学生咋想的,本来就是混个文凭,老师也一早就看出也不是做学问的材料,三年学习,也都是睁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连毕业论文都糊弄,以为老师真瞎啊?”马主任抿了口茶水,叹口气道,“一篇硕士论文整体框架完全一样,除了把地点两字替换了换,一模一样。还有的研究室,三年内写出来的二十一篇论文,十七篇都是拼接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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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各个学校这种论文造假,抄袭,找枪手蔚然成风,照这么下去,还怎么得了哟。”
“哟,哪个学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