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潜听到这已经明白，地藏和法空多半也是陷入所谓道统之争，不过地藏之言反而更符合他的想法。

但这两人已争执数百年，若能有个结果，也不会到今日还在争了。

果然法空又说道：「开创革新必须在古法的基础之上，你把灵元之力融入圣体，这分明是魔宗凝聚魔气之法，你虽因此而成圣，却非我佛宗的法统，和因灵称佛背道而驰。」

要说地藏完全没有佛宗之人的气质也不至于，此时他明显感到不屑，却不像一些人会直接反应在脸上，只是连宣几句佛号压制怒气。

「老衲成圣已八百余年，早已能让灵元收放自如，法空和尚，你在半圣境也困了八百余年，如今寿元将尽，老衲当初为何其他人不劝，独独劝你一人？就是不想看你殒落，你却到处造谣老衲是妖僧，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法空神色仍是庄严而倨傲：「阿弥陀佛，你年轻时的确是天纵之才，但你成圣之后用了数百年才勉强收敛灵元，至今仍只有武圣中期，还不自觉走错了路吗？」

江潜开始有点搞懂两人的关系，地藏和法空并非真的生死之敌，只是两人都各有坚持，他们其实是肯定对方的，只是认为对方在绕远路。

但这时江潜也想到，佛宗讲求将灵元极致压缩，法空说的因灵称佛，便是佛宗认为当灵元能彻底主导全身，便能从而凝练出佛体，佛宗之人一直相信佛体才是最强的圣体，也只有佛体才会在涅盘之后留下舍利子。

问题是，江潜最先接触到的佛宗，便是晋陵少觉寺，当时少觉寺号称有最多的武皇初期，却也全部卡在武皇初期无法晋升。

在凡界的超级强者之中，只有地藏出身佛宗，现在听两人争执，江潜才知道地藏也是另辟蹊径才能证道成圣，萍雪神尼也在十几年前成为武圣，但萍雪神尼是因为被虎皇的罴罗虎妖气入体，再藉由破圣丹将罴罗虎妖气化为己用，严格说来也是引进了外力，并非佛宗因灵称佛之法。

另一位号称出身佛宗的段无缺，江潜不用查证都能看出，段无缺的功法和佛宗相距甚远。

再则他在神殒之地时，也听说了济严将正宗少觉寺迁去妖冥山，藉由和妖冥山天然妖气的对抗，终于突破到武皇中期。

原少觉寺之人也有人突破，却是借助了东方玄当初提供给少觉寺的玄古神功，而玄古神功其实是佛魔一体的功法，和佛宗追求的因灵称佛也完全不同。

江潜认真回想，所有坚守佛宗法统之人，修为都被卡住，而突破之人都是借用了外力，所以佛宗功法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或是在后天地灵气的时代，缺少了一些条件。

他看着兀自在争论的地藏和法空，突然想通两人为何会到此处，这两位各走一路的高僧，必然也发现了自己的做法有瑕疵，才会想在雪月圣鸣之时，登上佛宗起源的坐忘峰寻求答案。

现在的争论，是他们给自己信心的方式，想证明自己选的路至少比对方选的路更好。

看懂前因后果之后，江潜反而不觉得眼前的两人有违高僧风范了，高僧也是人，始终还是无法彻底屏除贪、嗔、痴三毒。

地藏虽然气质和一般佛宗之人大相径庭，但他的佛学知识同样精湛，在争论中引经据典，法空更不用说，长期钻研佛法，早已做到知行合一。

看出两人不会真的动手，江潜也不打断他们了，让他们争论到如同过往数百年的情况，两人都说服不了对方而放弃。

一个时辰后，江潜终于能和唐衍说上话。

「唐兄可是为了雪月圣鸣而来？已有头绪了吗？」

唐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还没头绪，可能要见到雪月圣鸣才能略窥一二，江兄弟，我离开北斗城了，先送梓茵去峒霞庵暂居，正好遇到法空大师，便和大师同行了，没想到法空大师和地藏大师……」

江潜一笑说道：「无妨，藉由两位大师之争，我也是到今日才想通一些事情，不过眼下还是破解雪月圣鸣之谜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