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怎么这么多这么大的东西,施乌才杀了一个,又来一个。”
“未必,或许海底那东西是靠吃这个东西的尸体才能长成这么大。”施乌道。
船继续前行,雾气中并无危机,只是再分不清航向。
再分不清航向、分不清时间,航船有若冰面滑行,迟缓顺滑。
为什么不送它一程,结束这混乱空间的雾气呢?施乌不知道,他并不想结束这巨兽的生命,即便他有这样的想法,他如何能保证这濒死的生物不会察觉他的意图,在一瞬之中将他们全数消灭?
施乌不知道,他应该睡觉了。他应该会知道的。沉重的睡眠将他覆压于回忆之中,温暖安心的怀抱如热水般保护他的身躯,一切的伤痛与身上心中的伤口中的内容物渐被清除,不知如何的,他竟然回想到天空中的死星,正是借以它,施乌首次见到夜塔。
这种生不得死不能的存在在这矛盾中思考着什么?它是否会后悔自己的作为,它是否如世外生命一般冷漠观察世界?
施乌又听见那些预兆未来的秽怪的吹奏声,咧咧如在夕阳中的草地。施乌无有睁开双目的想法,依旧依赖在安全如胚胎的睡眠,却也隐隐睁开双眼。他似乎已察觉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倒置在船中,看见随呼吸而出现的一小串泡泡,望见深邃黑暗中的海洋。
他在海里。
可是一切如此惬意,如此自然,仿佛他已置身镜中的虚无,享受一无所有的自在,看见自己借镜穿梭、看见自己与黄灵的对话;如此安全,排除了近在咫尺的危险,仿佛看见何以全停住了天外的巨龙、看见自己带着何以周坠向空间碎裂的空隙。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不怕死吗?
也许死亡才是应对一切烦恼的方法,也许死亡才有如此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