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想用爱情的名义牵住别人,却没发现自己也被爱情的丝线缠绕,不想破坏那虚假的完美形象,提振起的情绪还是消耗掉,拔出手去,“没事了,你去驾车吧,我休息下就好。”
李之罔没办法,只能出去。
接下来,齐暮变得异常沉默,几个昼夜都不曾说一句话,本来就几乎不吃饭的她看起来更为消瘦,也更为黯淡。
李之罔忍受不了这样的情况,在一个下过雨阴沉的午后把她强行拉到车外,一起坐到车轼上。
风吹过,齐暮已染成黑色的长发飘散,她却没有心情打理,仍埋着头。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这个世上,除了神明以外,想来也没有完美的。比如说我,就很喜欢喝酒,就连在岭山,也偷装了些酒藏在葫芦里。而且,我还有个缺点,就是不怎么看得进去书,若是像你一样整天待在藏书室,怕是大半天都在睡觉。但你看这改变了我什么吗,我仍然在路上,仍然在朝目标前进。所以,缺点造就了我们的不完美,却也让我们成为尘世中唯一特殊的那人。”
“你想告诉我什么,说就好了,我都会接受的。”
齐暮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嘴微张,终于克服心中的恐惧,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没有再睡过觉了。”
不眠之外,少女将戒肉和吃土隐藏得严严实实。
这次轮到李之罔震惊了,在他并不广大的认知中,简单地认为只要是生灵那就需要睡觉,而眼前的少年至少已有数年未曾真正休息,这如何会可能?
齐暮见他不信,继续道,“所以之前你让我睡在车厢里,我都很是内疚,明明我一直没睡,却占据了弥足珍贵的空间。所以,我想让你睡在车厢里,晚上则让我去外面守夜。”
李之罔立马摇头,“不可以,我不答应,守夜是男人的工作,哪能让你来干!”
“你这是轻视女性。”
“我正是尊重你,考虑到你的情况,才不答应。”李之罔看齐暮还想再说,一口打死对话,“好了,不用再说了,无论你睡不睡觉,晚上你都必须待在车厢里。”
齐暮果真不说了。她仍待在车上,但不进车厢,坐在另一边的车轼上,早中晚全是一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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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李之罔决意不再主动求饶,原因并不在以往每次冷战都是他主动和解,再如此做会丢脸面的想法,他只是认为对他而言,齐暮是一个弱者,必须要得到他的保护,而车厢适合弱者,夜晚属于比她强的强者。
两人谁也不进马车,就像回到了没有车厢的日子,只是再没有和谐的谈话和紧靠的身躯以及其中暧昧的体温。
唯有轰隆的车轮声和飞洒而后的长发证明时间尚在流淌,他们离广源州的边界越来越近。
“我讨厌你。”
齐暮说这句话的时候,李之罔正牵住红毛马停在一个路边自然形成的弧形水潭饮水,在他听来,此时她才像一个货真价实的十八岁少女。
所以他并不在意,甚至不想回话,但想到这是齐暮十几日以来头一次讲话,还是应道,“等你长大些,就知道我做的没有错,虽然你想得也没差,但不适合现在。”
“我看的书比你多,更明白规划的道理,由不到你来教训我。”
李之罔笑了,但不是被气的,他把缰绳栓在旁边的树上,放任红毛马自己饮水,走到齐暮身边坐下,问道,“那你说说你的道理,我听听。”
“不想说。”齐暮别过头去。
“说说嘛。”
每次一被抓住手心,齐暮就又恼又羞,满头神智几乎要遁天而走,这次还是一样。按现在冷战的状态,她应该极为恼怒地甩开才对,但她反而抓得更紧,像一个冬日里失温的孩童渴望壁炉的温暖,哪怕最终会将她彻底焚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