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一路本就舟车劳顿,你若在那硬邦邦的桌上凑合一宿,明日哪还有精神赶路?”
她双颊微微泛红,目光移向床榻,犹豫片刻后说道。
“不若你与我同睡一床,只是中间放上一个物件隔着,你可不许越线,如此既能歇息好,也免了诸多麻烦。”
谢淮钦闻言,先是一愣,脸上瞬间涌起热意,忙拱手行礼,连声道:
“郡主厚爱,臣感激不尽,只是此举万万不可,臣怎敢与郡主同榻,坏了规矩、损了郡主清誉,臣还是……”
郑吣意柳眉轻蹙,嗔怪道:“都这般时候了,还讲那些繁文缛节作甚?眼下并无更好法子,我信你是正人君子,不会逾矩,就这般定了。”
说罢,她走到床边,拿过一个长条的枕头,放在床铺中间,拍了拍,示意谢淮钦过来。
谢淮钦见郑吣意心意已决,推脱不过,只得红着脸,慢慢踱步过去,坐在床边沿,身体绷得僵直,大气都不敢出,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呐呐道:
“郡主早些歇息,臣……定当恪守本分。”
郡主轻“嗯”一声,吹熄了桌上烛火,屋内霎时陷入昏暗
唯有窗外透进的朦胧月色,洒下淡淡银辉,映照着两人拘谨又别样的剪影。
郑吣意侧卧在床榻内侧,背对着谢淮钦,双眼虽阖,却毫无困意,一颗心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跳得急促又慌乱。
她能清晰感知到身后谢淮钦的存在,那轻微的呼吸声、衣物摩挲的细微响动,都似在撩拨着她紧绷的神经。
谢淮钦同样辗转难眠,她平躺在外侧,身体僵硬得仿若一块石板,双臂规规矩矩地贴在身侧,不敢稍有动弹。
目光直直盯着床顶老旧的帷幔,思绪似脱缰野马,肆意驰骋。
暗自思忖:“自己本是女儿身,瞒天过海扮作男子,一路走到如今,个中惊险与不易,唯有自知。”
“与郡主这桩姻缘,本就是逢场作戏、权宜之计,可谁能料到,竟会有今夜同榻而眠的境地。
“虽说同是女子,照理并无实质不妥,可郡主对此毫不知情呀,在郡主眼中,自己是那新晋状元郎、堂堂七尺男儿,是她的新婚夫君。
“郡主此刻,考量到自己舟车劳顿,不愿让自己委身冰冷桌面将就过夜,情愿打破常规、放下矜贵身段,邀自己同床共枕。”
不知不觉间,谢淮钦只觉心底有温热情愫缓缓流淌,宛如山间清泉,悄然汇聚,对郡主的好感,恰似破土新苗,在这静谧月夜,在这局促床铺间,暗自生长。
她想侧身瞧瞧郑吣意,却又怕惊扰对方,只能凭借细微呼吸声,在脑海勾勒郑吣意熟睡模样,那定然是眉眼舒展、宁静温婉,仿若误落凡尘的仙子。
这般想着,困意终是慢慢回笼,可临睡之际,心底又泛起一丝隐忧,害怕这越界的情愫会在日后化作伤人利箭,或是戳破这场精心伪装的骗局,搅乱两人如今尚算平静的相处。
然而,倦意沉沉,不容她再细究,终是在纠结中缓缓沉入梦乡。
待破晓晨光透窗,谢淮钦率先转醒,瞧见身旁郑吣意仍沉睡未起,晨曦为其面庞镀上淡淡金辉,勾勒出绝美轮廓,呼吸一滞,忙不迭轻手轻脚起身,试图将这份不该有的情愫与慌乱,同昨夜残梦一道,藏进心底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