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靖垂下眼睛,笑道:“师兄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大海眼神清亮,看着张靖的脸,声音也轻轻地:“只是收到了一封家书,祖母故去了。”
“她生前来信中,说张靖师弟曾照拂过家中,让我替她表达谢意。”
张靖的脚步猛然停滞了一下。
她很多次面临身边人的死亡,甚至她自己就死过两回。
但这次,明明只是一年多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死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感到了一种沉重的哀伤。
谢意?一封对于张靖来说不过是顺手而为的家书,却让那个老人惦念了那么久吗?
等待了二十多年,没有等待到巧笑盼兮的女儿,而是一封带来死讯的书信。
也会很开心吗?
记忆猛然回笼,往常只觉得模糊的所有,都仿佛被“死亡”这把钥匙开启了回忆的大门。
那个老人苍老布满皱纹的面颊上,有一道贯穿了左右脸的伤疤,经年累月已经看不清楚,只是昭示着许多年前的一份勋章。
张靖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只是道:“王师兄节哀。”
王大海摇了摇头,抿唇笑了一下,没有太多的情绪:“祖母生前最后两个月,是堂姐陪在身边的,她多年坚持的心愿已了,去时也不多痛苦。”
堂姐……噢,姜姨娘。
姜氏之前到了徐州,后来辗转去了金陵找人,后来张靖开学,就没有过多问了。
那倒也不错。
人哪能事事没有遗憾呢,家人团聚,尽管不是那盼了多年的人,可到底是女儿留下来的唯一的骨肉。
希望那个沧桑的老妇人来世更快乐些。
张靖这么期盼着。
——
“下雪了!”
学子们挤挤攘攘地趴在窗口,也不顾寒冷了,不管多大年纪,都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
南方少见雪,盐粒一般的雪花落地也就化了。
但却不损看雪时的一份心情。
就在这样的热闹氛围中,学院终于要放年假了。
时隔两年,张靖终于要回去京城过年。来接她的人居然是李姨娘。
李氏抿着唇笑,一身水红衣裙,打扮地正式又端方。那副艳丽惊人的面容在这落雪天显得格外出彩。
有不守规矩的学子吹口哨打趣,后脖颈立刻被一只温凉的手捏住,冷风嗖嗖往身上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