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靖回到纹身店的时候,黄柯已经离开了,热闹散去,屋子里也恢复了原来的摆设。
胡大花从床边扫出来好多彩色碎片,无奈地笑着骂:“你看,陈多福非,非要玩那个烟花。”
张靖懒洋洋地纠正她:“是手拧礼花啦。”
胡大花点头:“好吧。礼,礼花。我结…结婚的时候,还是,那种…彩带?都挺好看,的。”
胡大花曾经结过婚,新郎常年在病床,结婚证都不扯的那种,胡大花是去“冲喜”的。
她爸想拿彩礼给她弟弟娶媳妇,她也知道一旦新郎咽气,自己就又会被嫁人。
所以她敲了她爸一榔头,逃出来了,逃到了离家千万里的地方,一个人扎了根。
胡大花离家四五年了,她不知道当时黑天暗地时,有没有把那个贪婪下贱的男人敲死。但她也不害怕,哪怕当场进局子蹲几年,她也是会敲那一榔头的。
张靖拿掉胡大花头发里藏着的彩片:“好看下次过生日还给你买。让陈多福亲自打扫。”
胡大花就笑。
“走了啊。”
“我送,你。”
“不用,我骑着小电驴很快就到了。”
胡大花听见这句,才想起来:“刚,刚刚,羽啸走的时候,你们咋,咋不骑。”
张靖顿了一下:“忘了。”
那小姑娘拉着她的袖子,沉默着凝望她的模样,让张靖心里有点突突得。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一不留神就忘记了自己还有辆车。
走了半路才想起来这事,但都这样了,就想着算了,反正旧楼离得也挺近的。
张靖吹着冷风,脑子里的热度彻底降下去。
出租房里还有吵闹的声音,大概是一个家长在骂学生不上进,说我辛辛苦苦跑到县城里供你上学,你怎么能学着抽烟,学着逃课。
张靖没有细听,关上门开始洗漱。等到上了床才发现这一天真是闹得浑身乏力,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
她很久没有见到过这群会说话的线条了。张靖看了看自己的手,看不见。
“我在做梦?”
无数个声音回答道:“是哦。”
“为什么?”在张靖的记忆中,自己似乎没有在梦中见到过他们。
“因为你想见我们呀!”许多声音笑嘻嘻地乱哄哄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