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凡觉得很烦。
连日里,大事小事,一件连着一件,实在让他心烦意乱。
先是小儿子要改为母姓,又是小闺女未婚怀了孕。
若是寻常父母,得知如此大事,免不了以头抢地,或是痛哭哀嚎。
孙嫣然便是如此。
万幸她已经以头抢地,并且痛哭哀嚎过了。
此时,她一双眼通红,高高肿起,好似桃子一般。
她坐在谢凡对面圆凳上,因为嗓子已经又痛又哑,说不出话来,只好默默无言。
可是孙嫣然一双水灵灵大眼,还是隔着书桌,和书桌上几张信笺,一方砚台,定定望着丈夫。
谢凡也默默无言,若有所思。
只是除去儿女之事,他心中更有一桩天大烦忧:
他一个学生,正篡夺着另一个学生,远渡重洋,攻打日本!
“原来上班,应付皇帝,应付同僚,也就算了。
怎么退休了,搬家了,还能找着我。”
谢凡激流勇退,丁忧致仕,闭门在家已经好些年了。
相比起做首辅那些年,他对退休生活实在满意。
不需早起,不问政务,不忧圣心眷顾,不愁言官弹劾。
哪怕先帝怀念谢凡“听话好用”,多次意欲起复,谢凡都谢恩辞拒。
新帝登基之后,或是对谢凡当年照顾心存感谢,或是为天下表率,彰显皇家尊师重道,每逢年节,宫中都有赏赐。
虽不甚贵重,但到底是御赐。
于是谢凡居于溧水老家,还时不时有南京官员登门拜访。
谢凡不堪其扰,索性千里迢迢搬家到岭南,山高皇帝远。
岭南官员对于这位致仕首辅,新皇帝师,也有心狠狠巴结。
但是到底不比南京同僚,投机钻营,油滑机变。或是同年同科,或是族人亲戚,总能寻到借口登门。
身在岭南,谢凡推脱几次,便乐得清静。
他终于回归本心,重读《天工开物》,做起快乐工程师。
每日里只需看看家中良田,算算物理公式,捎带手改良些农具粮种。
不过几年,谢家田地不光一年三熟,又利用新奇水车浇灌,省时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