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低声喃喃,像是在跟谁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上头交代得也不算难,只要这些细节到手了,啧,后面的动作……”
……
他的声音低得近似蚊鸣,却极刺耳。
天刚晴,空气里还夹着几分雨后湿气,可太阳一露脸,厂房周围的地面又开始冒热气。
工人们一边擦汗一边继续敲锤拧螺、做衣服。
耳边伴随着轮轴转动的咔哒声,谁也没心思多说闲话。
可越靠近中午,那股热气真是让人直发怵。
果不其然,到了午饭前,喇叭里传来了李春花一嗓子中气十足的喊声:“伙计们都出来!福利到了!”
工人们闷着头盯着手里的活儿,谁都不敢先丢下工具——毕竟“福利”这种事不能抢太快,否则落到李东生耳朵里,怕又得被敲几句“屁股靠不上条凳的家伙”。
但等看见早已有人乐呵呵地搬着大筐木板箱走进厂院,整个厂房里终于炸开了锅。
“扎啤啊?解暑饮料?”
有人忍不住抹着汗嘀咕。
“没听见刚才说了是冰棍!”
值班的门卫脖子上一团布满机油的抹布吊着,一张嘴喷得上头人还真没心思骂。
果然,那几个木板箱子打开,一阵带着凉气的雾就散了开来。
“红豆!”有人指着半裸露的冰棍乐开了花。“今年可真舍得,那玩意稀得很啊。”
七月天,端着一根冰棍可比发奖金都实在!
李春花指挥着人围成一圈,每人领一根,轮到调皮的,避不了就挨她戳一句“快滚,别蹭两根。”
拿到的人立马封住嘴开始吸冰气。
“春花姐,你这肚子,又大了点儿啊?”
一个年轻小伙子接过冰棍,挤眉弄眼地调侃道。
六十年代的避孕措施不太普及,厂里的小媳妇儿们隔三差五就揣一个,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李春花脸一红,作势要打:“小兔崽子,胡咧咧啥呢!姐这是吃胖了!”
可话还没说完,一阵恶心涌上来,“呕——”她捂着嘴干呕起来。
这下子,厂里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