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会盟铁勒各部的首领与使节,都在两天之内陆陆续续离开了灵州,前往草原。
总体上说,李隆基对这次会盟的成果是相当满意的,他完成了当年太宗才有的功绩。大唐帝王之中,太宗第一他第二,现在看应该是没什么争议了。
李隆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是一次几乎没有瑕疵的会盟仪式!
如果不把杨玉环失踪算在内的话。
当日负责值守的幽州边军十将张巡及以下五十人,如今已经全部下狱。虽然这些人众口一词的说是杨玉环执意要参加黄河以北草原上的宴会而离开,他们并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无法阻拦。
但是基哥需要的并不是解释,他也根本不想去深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
基哥只要结果!
结果满意,他就不追究,结果不满意,那就对不起了。
至于这些丘八们是不是无辜的,基哥不太看得上,他觉得无所谓,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杨玉环回来了,那么这些人随便处置一下就行了,甚至轻轻放过也可以。
如果杨玉环回不来了,那么这些人陪葬是必然的。
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无论是渎职或者阴谋,都无所谓,基哥不想费心思深究。张巡他们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基哥甚至都没好好去听,更没有花费力气去审问侦破。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杨玉环一行人,应该是过桥的时候落水了。那座临时搭建的木桥,在宴会召开的当晚无故垮塌!杨玉环一行人极有可能就是在过桥的时候遭遇不测的。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这座临时桥梁,本就是一次性耗材,而且还留了“一键毁灭”的暗门。打仗的时候,敌人骑兵追击,断后的队伍是可以在顷刻之间毁灭这座桥的。
方重勇前世的桥梁,也多半有这样的功能,方便拆除。
而当地黄河上正儿八经的石桥,则是在更远的地方。真要说起来,基哥也是罪魁祸首之一,是他把宴会地点定在木桥以北的空旷草原上的。这里并不是经常走的道路。
这座桥最近太多人走了,光铁勒诸部的首领与使节就有两千人以上,这还不包括幽州边军。木桥的质量本身就很一般,李隆基在过桥的时候就感觉脚下一阵木料摩擦的声音。
负责修建木桥的朔方军边将段秀实,这次也被殃及池鱼,一同被拿下审问。不过他的待遇还是要比张巡他们好了不少。
三天之后,第一个坏消息传来。
在黄河下游的某一段,当地渔民下网捕鱼的时候,捞起来一具穿着宦官服饰的人,正是当初服侍杨玉环的宦官之一。
尸体很快就被送到灵州城,由本地最好的仵作负责勘验。
仵作并不是官职,它只是民间负责丧葬,经常跟尸体打交道的那些人的统称。这些人偶尔在官府需要时协助验伤、勘验尸体,这一行被称为“仵作行”。
参与验尸的老仵作得到了一个十分确定的结论:溺水而死!
当李隆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就沉下去一大半!
猜测中的截杀,仇杀,阴谋暗杀,或许全都不存在,很可能环环他们就是桥断的时候正好在上面,落水而死的。
似乎是在印证基哥的猜想一般,后续这些尸体被陆续找到,几个宦官和宫女的尸体一个不差。也全部都是溺水身亡。
唯独没有杨玉环的尸体!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基哥心中期盼着奇迹,但是他也明白,希望很渺茫。
春天的黄河,凌汛其实刚刚过去,只是河水里的那些碎冰已经没了。白天还好说,夜里的水温却依然低得吓人。夜里掉进河里,除非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捞人上来,然后烤火取暖,姜茶热身去寒。
否则就算不溺死,冻也被冻死了。
基哥现在所面临的情况,就像是楼上的一只靴子落地,在等另外一只也落地罢了。
朔方节度府的大堂内,李隆基焦急不安的走来走去。幽州节度使方有德,朔方节度使张齐丘及灵州刺史等人,全都一言不发,低着头看地,谁也不愿意触霉头。
正在这时,此番出征的幽州边军行军长史颜杲卿,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他看了看面沉如水的李隆基,又看了看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方有德等人,在肚子里酝酿了许久的话,此刻却不知道要怎么去说了。
“有消息了么?”
李隆基激动的走上前来,一把拉住颜杲卿的衣袖问道。
“回圣人,确实有消息……”
颜杲卿低下头,不敢跟李隆基炙热的目光对视。
一看对方这神态表情,李隆基的心就沉到谷底了。
他慢慢的松开颜杲卿的袖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龙袍,随即沉声呵斥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回圣人,太真修士被找到了,遗体已经被清洗干净……”
颜杲卿已经快要说不下去了。
“都走,让朕静一静。”
李隆基颓丧的坐到地上,对着众人摆了摆手说道。
无人敢动,谁也不知道李隆基这句话想表达什么意思。
高力士上前低声问道:“圣人,要不要见太真最后一面呢……”
“滚啊!”
李隆基对着高力士怒吼道!
这下众人都听明白了!
张齐丘、方有德等人皆鱼贯而出,府衙大堂内的随从与亲兵等也悄然而退,就剩下李隆基一人枯坐在地上。
形如孤家寡人!
只有高力士在大堂内的一处角落里,随时等候着李隆基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