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晏这份报告,是“技术性”的,并没有说河西那边官员到底如何,他只是说最近四年河西那边报上来的数据是假的,其他事情,则应该由刑部尚书张均来定夺。
不过张均作为老官僚,自然也猜出几分端倪来。
粮仓里没有粮食,偏偏要上报满仓,那当然很容易被查出来啊,派专业人士来一个个把粮仓的地窖撬开看看就行。只要粮仓是空的,地方官员再怎么掩饰都不好使,只有收买督查官员这一条路可以走。
可是如果粮仓里明明堆满了粮食,却上报没有粮食赈灾,那就不容易被查出来了。
因为这些粮食很容易被转移到别处!
去河西当地督查的官员又不可能挨家挨户的搜查,地方官府搞一点猫腻出来太容易了。而且也不排除他们收买长安派去督查的官员。
类似这样的“反向操作”,非常具有迷惑性。
当然了,地方上明明很富庶,却跟朝廷叫穷,那只有一个原因:
地方官员不想给朝廷多交税,然后把多余的那部分,都搂到自己腰包里了。他们根本就不想报上真实数据,作为政绩让自己升迁。
反而认为把真金白银的财帛搂到手里更爽。
类似下结论的事情,不是刘晏这种刑部比部司主事该管的。刘晏当官还是很讲本分,该说的话说了,不该说的话,把发言权交给顶头上司,刑部尚书张均。
如果张均说河西那边的地方官府没问题,那么就没问题。到时候出了事皇帝问起来,刘晏把这份报告拿出来便可以免责,倒霉的是张均。
如果张均说有问题,那这件事就是大案了!大到张均本人都可能兜不住!
因为过去三年,河西那边的数据报上来,刑部这边早就审计通过了。
刘晏是今年才从夏县县令提拔到刑部当差的新官员。河西节度府的问题,从前刑部没发现,今年被刘晏发现了,那说明了什么?
过往的审计报表,那可是他张均亲自批示的!张均作为刑部一把手,他的责任大了去了!
大案爆出来了,把自己脸打了是小,极有可能会给政敌李林甫一个小辫子,这刑部尚书的位置自然保不住,到时候就糟糕了。
张均将手指放在刘晏那份报告上敲击着,心中犹疑不定,到底要不要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写下自己的建议。
他找来刑部里的一个心腹小官,让他赶紧的去门下省的政事堂,找左相张守珪,并告诉对方,今晚在平康坊里某个妓院里面开个房,二人好好商议一下这件事。
张均闻到了一股暴风雨来临前的味道。
……
凉州城内某个医馆的药房里,李医官见到了多年无音讯,只有些许传说的养女阿娜耶。发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并无变化,李医官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他知道,方重勇并未将阿娜耶的身世,告知于这位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单纯孩子。
看着阿娜耶白皙小脸上掩盖不住的春意,脖子上星星点点的红色吻痕,还有已经出落得妖冶动人的魔鬼身材。李医官无奈叹了口气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什么时候?”
阿娜耶疑惑问道,微微一愣。
随即她恍然大悟,眼珠一转,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要说二人什么时候开始搂搂抱抱亲嘴的,那老早以前就已经开始,算下来差不多都两年了;可要说男女之间的欢爱,她现在还是处子,都还没开始呢。
所以阿娜耶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回答父亲李医官的问题,总不能说她和方重勇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吧?
现在只要他们两人在一起,哪一天不搂不亲的?
“他对你还好吧,你这次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了?”
李医官略有不满的问道。
阿娜耶在沙州基本上是享受着“刺史夫人”的待遇,以方重勇在当地一呼百应的人望,她平日里实在是要什么有什么,乐不思蜀一般的情况下,当然不想回凉州看望老父亲了。
再说方重勇平日里事情非常多,身边也需要一个细心的女人照顾生活起居,阿娜耶觉得自己一刻也离不开。
现在想起来,他们这对白眼狼,确实很有些对不起从小养大阿娜耶的李医官。
“阿郎对我很好,嗯,非常好。父亲就不用担心了。”
阿娜耶小声说道,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你们平日里这么忙,怎么有空回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呢?听闻你在沙州的医术很有名啊,还看过不少病人,空闲时间应该很少吧。”
李医官疑惑问道。
实际上,方重勇这些年在河西,名声已经是如雷贯耳。李医官作为阿娜耶的养父,也跟着沾光,得到了河西节度府的全方位照顾,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李医官深知方重勇在河西能量之大,几乎可以用手眼通天来形容,所以十分担忧阿娜耶失宠。
女人找男人太怂肯定不好,但找太厉害的也不行,没点本事真拴不住。
“呃,这一次,是阿郎遇到点事情,河西节度使有急事,让他来凉州公干的。为了照顾他生活起居,我便一同来了凉州,顺便来看望一下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