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归将手里的灯笼悬吊在房梁上,橙黄温暖的灯光瞬间洒满整个念慈亭。
李归与李太和隔着一张石桌分别落坐在凳子上。
李归注视李太和片刻,问: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今晚参加婚礼的不仅有张家兄弟和姚娥,还有被他一手养大的刘奇。
他们与刘根生日夜相处十几年,按理对他的熟悉程度远高于李太和。
可偏偏是最不可能的人将他自认为毫无破绽的伪装识破了,这让李归难免费解。
李太和望着对面那张黑乎乎的陌生脸颊,语气酸涩道:
“假如一个人在你心里扎了根,你梦里无数遍描绘过他的神态仪表,即便他再改头换面出现你在面前,你也会认出来。”
李归沉默了,李太和的话让他很难接啊。
见他不语,李太和以二十年未曾有使用过的温柔语气问:
“你能卸掉伪装,让我看看你现在的真实模样吗?”
“何必呢,在你脑海中只保留我年轻时的样子岂不更好。”
李太和侧脸望向模糊不清的荷花池,自嘲苦笑。
“你总是喜欢拒绝我,如今连我一点微不足道的要求你都不肯答应。”
李归叹口气,语气变柔和了几分。
“太和,有些事情要学会放下。”
“我不是你,做不到放下。我在回鹘那些年,全靠着与你在白马寺听钟、邙山赏雪、伊水泛舟这些回忆活着,你叫我如何放下?”
“太和……”
“我从草原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韩湘打听当年与我同游伊水的几位故友。韩湘说你们四人在我走后的第三年同时考中进士,郑冠被点了状元,你是探花。”
“已经是二十年前了。”
“韩湘还说除他之外,你们其余三人先后失踪了。他在大理寺一干就是这么多年,就为寻找你们失踪的真相。他说你和崔子由当年还没授官便人间蒸发了,郑冠比你们晚几年,于十四年前突然下落不明。”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人间聚散是平常,韩湘又何必执着。”
“你既活着,子由和郑冠还好吗?”
李归没有回答。
这两个人一个为了救他而死,一个被他亲手所杀。
李太和见他不语又问: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