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晚上,二排的弟兄也到达了。当天上午,杨志和顾嘉棠来到静安路的一家茶楼,约见了法租界的华人探长罗明杰。罗明杰是个标准的警察形象,浓眉大眼,相貌端庄正派。他见到顾嘉棠是怒气冲冲,当即喝问:“顾老板,侬究竟是啥子意思,这样做太不讲义气呐。阿拉会同黄老板讲的。”
顾嘉棠倒也没生气,微笑地说:“罗探长,先不要生气。先听阿拉讲,就是要侬帮帮忙。这件事情是杜老板交待的,你同黄老板讲嘢没得用。”
罗探长听说是杜老板交待的,忍下了火气,但依然没好气地说:“究竟啥子事情,同我讲就是。阿拉平时也没少给侬帮忙。没必要弄到家里头嘛,你这样做太不讲道义呐。”
顾嘉棠严肃的说道:“实在是对不住,因为这次事情太大,阿拉不得不小心谨慎,出此下策。侬放心,不管事情办得成、办不成,侬家里人都不会有事的,阿拉保证。而且还给侬十万美金,送侬全家到香港去。”
罗探长一听给十万美金巨款,还要去香港,知道事情大条了,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脱不了身啦。只得硬下头皮问道:“那侬能不能透个底,究竟是啥子事情,阿拉也要看下能不能办到呀。”
“这件事侬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是为了保护侬。侬只要在大后天、就是16号的晚上,把正金银行到十六铺码头的巡夜巡捕,想办法全部调走就可以啦。天亮之前赶到十六铺码头来找阿拉,阿拉会把侬和家人都送到香港定居。到香港侬是愿意自咖做生意,还是愿意跟杜老板做事,阿拉都可以安排。”顾嘉棠终于说出了要他所帮之事。
杨志这时也鼓动着说道:“罗探长,只能告诉侬,这次是帮政府做事,绝对不是伤天害理的坏事,政府是会为侬记功的,等侬到了香港就会明白啦。大道理阿拉也不多讲,侬是个有良心的正派人,在目前的局势下,为政府、为国家做事,是值得骄傲的,也是每个中国人应该做的。侬放心,侬不用在香港呆一辈子。我估计,1945年后侬就可以回来,到时有杜老板支持侬,可以到政府做事,可以进上海警察局干老本行,有杜老板说话和这件事立下的功劳,说不定侬还会高升。”
罗探长听杨志说是为政府做事,立马就想到肯定与日方有关,毕竟“八一三”会战刚结束,若政府有行动一定是针对日方的;又听说不用在香港呆一辈子,还能回上海,又能立功高升。心里不由得有些意动。这主要还是因为杜老板在上海滩的声誉极好,只要是他应承下来的事情绝对不会不办,而且还办得令人服气。想到这里,罗探长决定搏一把,对顾说:“好,我可以帮忙。16日晚上把十六铺到正金银行外滩的巡捕都调走,就是让那片地方没有人干扰你们做事,是不拉。我想一想啊,这样,你们出些大洋,不多,每人十块,当晚一共13个人,一共130块大洋,我让当晚的弟兄不要到那一带去。行不行?”
杨志有点不放心,问道:“钱不是问题,我们还可以加倍。但能确保弟兄们不过去吗,要是老外出面了怎么办。我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罗探长自信满满地说道:“小兄弟,侬绝对放心,阿拉手下的弟兄又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现在快过年了,每人二十块大洋,他们会乐疯呐。你们就是开枪放炮,他们都不会管的。现在上海滩乱得很,弟兄们都是有家有口的,哪一个会自找麻烦呀。还有那些外国鬼子,晚上都去舞厅嗨皮啦,是不会到巡捕房来的。”
“好,那变这样说定了。顾大哥下午会让人给侬送钱。罗探长,侬记住拿到钱先不要发,到15号白天再分给当晚的弟兄,不要让其他人晓得,不要走漏风声。还有侬这两天把自咖的钱财都收好,可以先交给顾大哥保管,到了香港顾大哥还会给侬十万美金,侬放心,说到做到,我们还要在道上混的。记住,16号晚上,关系重大,小心行事。有劳啦!”
下午,杨志让高杆龙和马大虎,分别领着警卫班的弟兄,装扮成码头工人,分散着从十六铺到正金银行熟悉地形,认清道路和方位。
晚上,特战连215人全部到齐,杨志连夜召集军官和骨干们开会布置战术,顾嘉棠和万墨林也受邀参加。大家一起对行动方案进行研究分析,明确了各自的任务和职责。主要有:
一是,16日下午约货轮来装船,先装布匹和粮食,码头工人撤走后,由李左贤率三排控制码头,顾嘉棠带几个心腹配合。拖延货轮开船,不行就由李左贤带弟兄直接控制住船长和水手。同时,运送布匹和粮食的12部卡车也全部停在码头(事后车辆全部沉到黄浦江,司机全部带到香港去。顾已选好了司机,都是单身的心腹手下)。码头主要由杨北魂负责指挥。车辆由顾嘉棠指挥。
二是,16日傍晚,由顾嘉棠派人将儿玉贱人绑来,审问钥匙和密码,顾手下有得是审问高手,不用杨志担心。同样绑架的弟兄也会去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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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16日后半夜,也就是17日凌晨1点,杨志亲自率领警卫班和一排一班的弟兄进攻夺取银行,成功控制银行后,会派亚吉赶到码头通知车辆到银行来运输(不到5里路,亚吉徒手奔跑估计耗时五分钟左右)。留下一个排控制货轮,码头外围由顾的手下监视。其他弟兄全部乘车到银行搬运,装满一车走一车,一到码头就装船。若是车辆不足,先行的卡车卸完货,还可以返回银行再装运。
接着大家又讨论了一些细节,如何偷袭楼内的护卫,如何干掉金库的守卫,哪些路口要放岗哨,哪些人放哨,哪些人组织搬运,车辆如何使用最有效率,上船后在江面遇到鬼子巡逻艇怎么应对,车辆如何沉江,顾的手下如何撤离,遇到意外怎么处理等等,各个环节,事无巨细,仔细思考,以确保行动成功顺利。
会后,杨贵和马大虎来报告,巴登在威逼恐吓之下,不得不将全部的存款交了出来,包括支票印信、银行保险箱钥匙、密码等一一交待得清清楚,于是杨志让杨贵明天一天时间处理此事,将全部存款转到武汉银行。后天晚上,将两台小车开到码头,杨贵和杨小春两兄弟都将随船一齐撤离。
16日傍晚,弟兄们全部整装待发。码头上旗昌洋行的货轮已停靠稳当,但只有十几名码头工人在磨磨蹭蹭、不紧不慢地向货轮船上搬运布匹和粮食。气得大鼻子船长直抱怨,管事的青帮弟兄说工人们都去吃饭了,这些工人还是强逼着来的,都还没吃饭呢。正解说的时候,却看见工人们全都停下来,然后聚集在一起掏出面饼吃起来。大鼻子船长无可奈何,干脆也不管了,返身回去享受晚餐啦。
晚饭时间刚过,那个曾经拉过杨志的黄包车夫在两个青帮弟兄的保护下,拉着掩下车棚布的黄包车进了厂里,然后将捆得像棕子一样的儿玉贱人抬进了仓库。杨志和顾嘉棠正在等待着,问了一下车夫,车夫说一路顺利,没出现意外,同时递来一个公文包。
顾嘉棠示意手下弟兄摘下儿玉贱人的黑头罩,儿玉贱人眯张着小眼,在看清杨志后一下睁大了,嘴里塞着散发着汗味的旧毛巾,“唔唔”地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