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有疑,会召近臣多方咨询。还不释疑,则诏大臣议之。反复再三,然后择善而从。就比如筑城朔方,群臣前后讨论十余次,最后还是主父偃力谏,这才定论。这些事,可是段叔能一言决之的?”
赵延年明白了张骞的意思。
不论是君还是臣,於单、段叔的组合都太弱了,根本不是汉朝君臣的对手。
於单和天子没法比,段叔在汉朝连上朝参与讨论的机会都没有。
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除此之外,天子虽然推崇儒术,却不唯儒学是从。他看中的是实用,谁的意见好就听谁的,是否符合圣人经义并不重要。
主父偃可不是什么儒生,那是一个纵横家。
说到底,还是於单见识少,被段叔说的儒家经义迷惑住了。
当然,也可能是双向奔赴。
越是软弱的人,越是向往儒家的理想世界,希望所有人都是讲道德,行仁义的君子。
弱肉强食的现实世界太残酷了,对他们不友好。
“这么说,伊稚邪看似强硬,实则是自取灭亡?”
张骞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攻击汉境,的确有可能导致天子将注意力转向北疆。但朝廷不会与他争一时之胜负,但凡出兵,必有所得。所以,是否出兵,要看是否有利可图。你要知道,大军出塞作战,可不是小事。平陵侯筑城朔方,已经天下扰动,反对之言不绝于耳。”
张骞又叹了一口气。“可惜我出使月氏未能成功,否则与月氏联手,东西夹击,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贤弟,你担心北疆的安全,天子又何不担心,只是这件事牵连甚广,远远超出你的想象,万万不可妄言,更不能被人蛊惑。”
赵延年微怔。“大夫是说……”
“出兵西南还是北疆,不仅关系到朝廷调用物资,更关系到很多人的利益,而这些人未必都是出于公心。他们在乎的不是天下安不安,不是百姓苦不苦,而是自己能不能建功,能不能封侯。”
张骞说完,深深地看了赵延年一眼。“你可别以为所有人都是为民请命。”
赵延年恍然,随即反应过来,甚至有点尴尬。
张骞说的这些人,就包括自己,至少看起来如此。
他希望朝廷对匈奴用兵,不就是想建功封侯?
“大夫,我……”
张骞摇摇手。“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你。你只是一个戍卒,到哪儿都一样,无非杀敌领赏。至少这个敌人是匈奴人,还是西南夷,并无区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延年更尴尬,甚至有些恼怒。
这就是说我不够资格呗。
但他没再说什么,他明白张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