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爱院,密室。
裴擒伫立于一幅画像前,久久不曾回神。
画中女子横一杆丈八银尖缠蛇枪,为弓步平张势,端的是一个英姿飒爽,傲气逼人。其右后方的男子怀抱琵琶,亦有松竹之姿,观其手上动作,十指翻飞,似乎真有激昂曲乐力透卷轴而出,让人震撼。
裴擒踱步走至密室角落的兵器架前,架上那杆长枪早已不再锃亮,裴擒抬手,摸了满手灰尘。突然,她提起这杆十三斤重的长枪,大步流星出了密室。
裴府别院,裴擒猛地推开姜言的房门。
正在倒药的姜言手一抖,碗中棕褐色的药液就这么顺着花盆,撒了一地。早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刹,姜言就站起了身,而后者手中那杆银尖缠蛇枪,更是在此刻,直接勾起她经年的记忆。
姜言颤声道:“主母……您来了。”
“为我弹一曲《破阵乐》吧,姜言。”
“姜言……遵命。”
裴擒已经多年不曾舞枪。
初时她的动作生涩,甚至没能跟上曲调,然至曲中最为意气昂扬的一段时,裴擒却突然得力,拦、拿、挑、拨、云、劈、穿,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恰似以枪为笔地为纸,左盘右蹙,走龙蛇。
眼前人似又回到了当初的意气风发少年时,姜言的眼泪决堤,她弹筝的手越拨越快,几近全情投入之际,却是“铮——”的一声,琴弦崩断,《破阵乐》戛然而止。
裴擒收枪回头,看见了满面泪痕的姜言。她摇头苦笑:“姜言,你的筝还是快不过冠华的琵琶啊。”
可最先配合您枪的,是我的筝啊,小姐。
姜言在心中无声呐喊。
屋内,姜言拿出一瓶蒲黄粉,撒上自己的伤口。方才琴弦断时,她只怔愣地抓着琴弦不曾放手。直到裴擒过来,将她的手从筝上拨开,姜言才注意到有血顺着自己的手指,一滴一滴落下。
裴擒望着柜子里那些瓶瓶罐罐,微微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你还备着一应俱全的伤药。”
“习惯了,从前您总爱舞枪弄棒,不免伤着自己……”姜言忽然敛眉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