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靴踩过地面,不疾不徐地绕过那些被吊起来的教徒们,最后停在瘫坐在地的面具人跟前。
"爆炸坐标偏差0.3米。"
沾血的蛛丝划过面具上的裂缝,轻轻一扯,露出底下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你该感谢我修正了坍塌方向,没把你砸成一摊肉泥。"
黑袍人垂着眼,自上而下睥睨着愣住的虞望。
嘴唇微微上翘,漆黑如墨的眼被爆炸的火光隐隐映成暗金色,连带着那点若有似无的笑,都有一种极危险的感觉。
看到袍子下面熟悉的面容时,虞望忽觉喉咙一阵干涩,鼻子忍不住泛酸。
被这帮人抓走的时候,好多次,虞望都要以为自己会死。
他们嚷嚷着“神明”“使者”“救赎”,然后高举起刀,切下他背后的藤蔓,割开他的胸膛。
因为没有麻药,他痛苦万分,又十分清醒。
他听到自己的骨骼在简陋的手术台上发出生锈齿轮的摩擦声,咯吱咯吱,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
过去二十年,他总觉得这世界是虚假的,而这具身体就像台精密却空转的仪器。
疼痛刺激多巴胺分泌的数值是3.82μmol/L,恐惧引发肾上腺素激增的曲线函数是y=0.34x2,连割开动脉时喷溅的血花弧度都符合流体力学公式——
所有生命体征不过是参数表上的波浪线,死亡不过是关机后永恒的待机状态,对他来说反而是种解脱。
虞望怕疼,但更怕虚无。
他曾经试过很多办法自/杀,无一例外都没成功,仿佛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阻止他。
可这次真得要死了之后,他又突然在血腥味里,尝到了铁锈之外的滋味。
剧痛撕开意识防线的瞬间,浮现在视网膜上的,却是随野额角那朵诡谲又瑰丽的荼靡刺青——
他强大的再生能力将流失的血液补充回身体,某种灼烫的东西也跟着奔涌进了心脏,像是被熔化的铁水狠狠浇淋了一遍。
这不对劲。
不想死。
想念他那双平静的眼,想念他身上浅淡的花香,想念他偶尔会坏心思地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