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苏木偏过头去,就见一个还算儒雅的青年,正极其不雅地推挤着身旁的举人,最终来到了围困的最边缘。
“正是苏某,不知阁下是?”
“我等皆是本地的举人,有事要与苏千户商谈。”
“举人?”苏木走了过来,故作疑惑地朝着为首的那将领看去:“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些人......就是......”
为首之人嘴笨,又见苏木面容有些严肃,一时间有些慌了神。
举人们见他有口难言的模样,脸上大多浮现出了讥讽与戏谑,再看向苏木,却又流露出一种‘算你小子还懂点事’的情绪。
旋即正要开口倾诉这些兵卒的‘恶行’。
可苏木却是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稍稍感知了一下,便察觉到空气中残存的符箓气息。
分辨出种类后,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是不是有雾兽袭扰这些举人,你们不忍见他们受到伤害,所以才将他们集中保护起来?”
“不是我......没错,大人明察秋毫,属下佩服!”
为首的将领还想要解释些什么,就迎上了苏木的目光,直接改了口。
苏木这才一脸‘孺子可教’的模样:“行了,这里有我,你们就先回去吧。”
“是。”
将领拱了拱手,旋即便带着手底下的兵卒回到了岗位继续值守。
“呼——”
没有了‘围栏’,正中的举人朝着四面推搡,一大群人好像是蚂蚁出洞一样分散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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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苏的,你手下的这些......”
“感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尽管他们不畏艰难困苦、舍生忘死,保护你们不受雾兽之害,可这都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我没......”
“我知道,诸位全都是有举人功名在身,深得圣人教诲,明白知恩图报是理所应当,恩将仇报要遭人唾骂、遗臭万年,不过感激的话就真的不必了。”
“我......”
这一次,苏木没有再拿话来堵他的嘴,可这名举人自己却先说不出话来了,脸色涨得通红。
没办法, 谁让苏木这两句话,已经将事情定性,且阐明了利害关系。
他总不能为了说几句注定没有答复的痛快话,而将自己贬成一个恩将仇报的小人吧?
“苏千户言之有理,那我等也就不再矫情了。”柳举人这时开口,却是制止了其他举人想要反驳的话。
而后看向苏木,一脸悲天悯人的模样,叹息说道:“我观苏千户之言行,想来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应知上天有好生之德,何故做事做绝,对霹雳堂上下痛下杀手。”
“你是觉得朝廷错了?”
苏木微微眯起了眼睛。
柳举人连忙摆手:“柳某绝无此意,只是此举未免太过残忍,有违我朝仁善治国之风气。”
“古人有云:‘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霹雳堂固然有错,可总归还是要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苏千户可否听在下讲一个小故事?”
柳举人虽这么说,但没等苏木回复,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进任山西巡检,有军校诣阙讼进者。上召,讯知其诬,即遣送进,令杀之。会并寇入,进谓其人曰:“汝能讼我,信有胆气。今赦汝罪,能掩杀并寇者,即荐汝于朝;如败,即自役河,毋污我剑也。”其人踊跃赴斗,竟大捷。进即荐擢之。”
翻译过来就是说:宋朝有位名人叫做郭进,其人在担任山西巡检的时候,手下有一个军官进京告御状,控告郭进不守法度。天子召入询问,知道他是诬告,就立即将他遣返,交给郭进,让他任意处置。
却说当时正赶上并州贼寇入侵,郭进就对这个军官说:“你敢诬告我,胆量的确不小。现在我暂时不杀你,如果你能将并州敌寇消灭掉,我就上书朝廷推荐你;如果战败,你就自己去投河,不要玷污了我的宝剑。”
于是,这个军官奋不顾身,拼死作战,最终大获全胜。郭进也果真推荐他升了官。
故事讲到最后,柳举人看向苏木,继续道:“容小过者,以一长酬;释大仇者,以死力报。唯酬报之情迫中,故其长触之而必试,其力激之而必竭。
彼索过寻仇者,岂非大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