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山体，其厚度，最多就在五百米。却硬是被蝌蚪挖成六里长的羊肠曲线，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直道不会超过一丈，接着就又是转弯；而且每隔三丈，都有一个隐形的卷筒藏身所，人蹲在里面，在幽黑的环境中，不具备猎犬的嗅觉，绝不可能被发现，甚至还会被蝌蚪在背后来个突然袭击。

半个时辰，蝌蚪到了东边悬崖出口，下临两百米谷底，上距一百五十米山峰。到了此处，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若真是遇上逃生的那一天，蝌蚪会攀藤而上，又或跃枝下谷，消失于茫茫山野。

松脂做的火把，因查察时间太长，半途就已熄灭，后半段摸黑而行。一到出口，敏锐的蝌蚪就感觉到洞口不正常，仅容一人容身的洞道宽敞了，两手一伸，左右不碰壁，慢慢直身，头不撞顶。

见鬼了？捡到头发时，蝌蚪是满心欢喜，现在的他，双腿剧颤。山洞被人霸占了？侧耳倾听，周周并无睡觉的呼吸声，亦没闻到虎豹熊狼膻骚气味。

地上放有十几根预备的干柴，摸索了好一会，摸到了布料，摸到了咣当作响的脸盆浴桶，也摸到了风力打火机，可蝌蚪不会用，放下后，继续摸索，终在左前方摸到了木柴。以前是沿洞道一根根摆放，现在是被码放在一处。

这一刻的蝌蚪，已经坚信有人来过此处造访。点亮松柴，逐一查看，洞宽二十平方，地上摆放着十几套衣服，有厚有薄，有长有短，还有几双鞋子，都是男款。

另一头，锅碗瓢勺，俱皆齐备。地上留有一行字：住这边，阳光充……，后面的字刚才在摸索中被蝌蚪抹掉了。

衣服对蝌蚪来说，还是蛮有吸引力的，凑近了看，火光映照下，衣服中间夹着一物，金光闪闪。轻轻拿出来瞧，是一片巴掌大的金叶子，上面用针扎出六个字：吞掉，热，泡冷水。

蝌蚪挠挠打结的头发，猜不透这是啥意思。虽然‘吞掉’两字他能理解，但没见过这是什么树叶子啊？吃了能成仙吗？又或者想毒死自己？

要毒死自己，也不必送衣服，送锅碗瓢盆了吧？那么就只有一个道理：神仙渡自己成仙。

蝌蚪伸出舌头，试着舔了舔，不苦不涩不甜辣，好像没有毒哦？卷成圆筒，张口吞下，现在是二更，等到三更死也正合时辰。

闭目躺下，这样无病无灾离世，甚是安乐。盏茶之后，蝌蚪感觉脸燥身热，随即有物翘起，坐起低头一瞧。踏马的，它竟然肿得有如婴儿臂，是平常的两倍。蝌蚪惶恐大惊：完了，完了，果然中毒。

他能想到的，是即将下山找郎中，可心中却是另一种渴慕，非常非常想的那种渴慕。莫名的冲动，让他忍不住想去捉野猪，挣扎翻滚之下，蝌蚪掉落二百米高的山谷，爬起身向前急奔。

翻过一座小山，有条大溪流。

‘热，泡水。’蝌蚪终于明白了这几个字的念义，此刻，自己除了热还是热。寒冷的冬季，凛冽的夜风，蝌蚪觉得比三伏天还要热上一万倍。

当扑通跳入河水时，蝌蚪没心思去回忆刚才为何一跃上山顶，再跃到河边的细节。此时，他的感觉是：为何不沉入水底，而是整个人飘在水面？

突觉后颈一麻，迷迷糊糊中听到一声：“娘，你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