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兵惨叫连连,正给了李敢出击的机会。
其人举起环首刀,如飞鸟一般飘过连成的楯车,刀高举,下噼,一刀砍翻了一个正在哀嚎的汉兵甲士。
一声闷哼,血泉从脖颈中喷涌,洒在李敢的脸上,化做了泰山府君的冥将,好似来这起刀兵的人间,收割生命。
李敢狰狞得看着抖成筛的汉兵,刚要继续捅杀,就看到手中的环首刀因为刚才那一下,直接崩断。
也就是说,此时李敢手上完全没有能威胁到这些汉兵的武器,但这些汉兵却没有一个挺刀上前,只是一个劲抖动。
这就是战场,胆气已夺的战士还不如一只鸡,因为鸡还会跑,而这些人却只能引颈就戮。
李敢从身后跟上来的战友手中接过一把铁骨朵,这东西总不会再断了吧。此时,在身后战友戈矛的遮护下,李敢挥舞着铁骨朵,翻砸着汉兵头颅。
白的、红的,各种混在一起,溅射在这群疯狂杀戮中的泰山军小队。哭喊、哀嚎,怒骂,在这个战场从不会激起任何悲悯,反而越叫越兴奋,越哭越有劲。
这就是男人!是野兽!
踩着汉兵尸首,李敢继续深入,突然,他眼前一亮,就看到一个带着黑绶的军吏,好啊!这才是大功。
这黑绶军吏已经被战场上弥漫的腥臭和血污给吓傻了。他正是和吕虔一并出营的任城国豪强,景周。
任城景家说来也有高名,本是楚国贵族景氏之后,但可惜,这些传下来的豪强,往上数,哪个不是贵族?所以这所谓的高名对景周一点帮助也没有,他还是需要唯国中豪强吕虔唯首是瞻。
但现在,在这个迟尺之间,景周追随的大豪杰吕虔并不在,只有他自己和对面那个满面血污的敌兵。
他下摆有点湿润,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根往下淌,他祈求得看着李敢,哭道:
“我想活!真的,只要……”
一个混着红白液的铁骨朵在他眼前放大,然后就是前所未有的巨痛,眼前黑了,但景周仍然有意识,他感觉自己的头皮正在被拉扯,有人在扒自己的头皮!
没错,李敢到现在还保持着他们山越的狩猎习俗,只有对真正重要的猎物,他才会选择扒他们的头皮。
景周在哭,血从被打爆的眼眶中流下,顺着扭曲的鼻梁,滴落在濮水这片土地上。
景周,成了李敢的珍藏。
天暗了,再无一丝光亮,但人类的厮杀还在继续。四野不断在喊叫,点火,火把,等词。
泰山军们在车阵内,燃起一堆堆篝火,他们杀发起兴,要连夜歼灭这群汉兵。
典韦带着扈兵成功将任城国兵南面的撤退同道截断。此时,这数百任城国兵就被堵在这狭长的车砦内,焦躁不安。
典韦正要继续厮杀,突然小腿一紧,他疑惑地看下去,就见到之前一个被他用大戟捅穿腹部的汉军吏,正用双手死死拉住他的小腿。
军吏头发斑白,身受重伤,但嘴里依然喊着,贼,贼,贼。
典韦叹了口气,一戟向下,贯穿了此人头颅,其人手也从典韦的脚上松开了。
典韦没有管这个插曲,继续带着不断补刀的扈兵绞杀被堵住的汉兵。
突然,他看到一个带着武弁的白壮汉吏,正用一干暗沉的铁矛捅穿一人的喉咙。
典韦一细看那人,立马目龇,他一声暴喝:
“好胆,真的是好胆,给我死来。”
原来,刚才一幕正是吕虔用回身枪一枪捅杀了典韦的曲将徐翕。之前吕虔假意后退,但实际上铁矛却曳在后面,等徐翕杀发性子追来,吕虔一个转身提矛,一矛搠在了徐翕的喉咙上。
就这样,紧接着赵宠阵亡的,就是徐翕。典韦手下两员曲将,就这样惜死在了这濮水之滨。
他们不是泰山军最先的牺牲,也不是最后的牺牲,张冲必须成功,他的理想也一定要实践,因为这些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业,而是所有牺牲的勇士用鲜血灌注的。
典韦的暴喝,让这黑夜的清冷,更添寒意。他双目血红,一路奔杀,他望着那个白壮甲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