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忘世篇:孤灯黑雾

瑾瑜仿若与这风雨怒涛彻底隔绝,稳稳地盘腿坐在船边,周身似有一层无形屏障悄然撑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临近他身侧寸许,便仿若撞上了一堵透明软墙,雨水四溅滑落,不得沾湿他分毫。

他双目轻阖,面庞沉静如水,长睫挂着细密水珠,却凝而不落,在那眉眼间添了几分清冷出尘之意,恰似雨中仙者,超脱于这狂暴天地间的慌乱与狼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狸花瞧得眼睛发直,伸手在那“屏障”边缘试探,指尖触到一股柔韧之力,雨水顺着她胳膊淌下,惊得她“哎呀”一声叫出来:“瑾瑜,你这是使了啥仙法,咋跟个罩子似的,把风雨都给挡外头啦,快教教我!”

她边叫嚷,边使劲摇晃瑾瑜肩膀,可对方纹丝不动,沉浸在自己的玄奥之境里,对周遭动静恍若未闻。

楚萱见状,既觉神奇,跺了跺脚道:“只是这风雨愈发凶狂,船晃得厉害,也不知这通天河的脾气啥时候能消。”

狸花见楚萱只是浅笑,没接自己话茬,撇了撇嘴,仍不死心,又凑近几分,热气呵在楚萱耳畔,压着声音嘟囔:“你瞧他那认真劲儿,风雨都快把咱这船拍成碎木板了,他还一门心思在那竿子上,莫不是认定能钓出个河神当帮手,来平息这风浪?”

说着,她眼睛滴溜溜一转,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那模样像个调皮又狡黠的小狐狸。

楚萱无奈地瞥她一眼,微微摇头,轻嗔道:“你呀,就别瞎编排了,他向来行事有他的道理,说不定真能如他所言,钓出个稀罕物,助咱度过这难关呢。”

话虽如此,目光望向瑾瑜那稳如泰山的背影时,还是闪过一丝疑虑,只是风雨嘈杂,忧虑转瞬即逝,当下这飘摇困境,也唯有寄望于那看似荒诞的“雨中垂钓”了。

狸花“嘁”了一声,双手抱胸,身子随着船身晃悠,嘴里依旧嘀咕:“稀罕物?我看是稀罕过头,成了白日做梦咯!这通天河鱼精鬼怪多着呢,平日里藏得比泥鳅还深,这会儿狂风暴雨,哪个会傻到咬钩,除非……”

她故意拖长音调,眼角余光扫向河面,“除非那鱼也跟着犯迷糊,想尝尝他那法力做的饵,可这几率,比让河水平静得像镜子还小呐!”

正说着,一个巨浪猛地拍来,木船高高扬起,又狠狠落下,船身“嘎吱”作响,似在痛苦呻吟。

狸花一个踉跄,差点摔进船篷积水里,吓得她脸色煞白,双手在空中乱抓,好歹揪住楚萱衣角才稳住身形,这下也顾不上打趣瑾瑜了,紧闭双眼,嘴里念叨:“老天爷、河神爷,可别折腾咱了,赶紧让这风雨消停吧!”

楚萱亦是惊魂未定,胸脯剧烈起伏,却强撑着镇定,抬眼望向铅灰色苍穹,暴雨如注,丝毫没有停歇迹象,那攥着船篷支柱的手,因用力过度指节泛白。

雨下了很久很久,天色完全阴沉了下来,浓稠如墨,铅灰色云层似要沉甸甸地坠到河面,将这通天河上的木船狠狠压入水底。

狂风依旧呼啸,如千万头失控的野兽,嘶吼着横冲直撞,那豆大的雨点被裹挟其中,似暗器般“噼里啪啦”地砸向木船,船篷已多处破损,雨水肆意灌进,在船板上汪成“水潭”,木船于惊涛骇浪里愈发飘摇,恰似深秋残叶,随时可能被洪流吞没。

忽然,一道落雷猛地落下,恰似一道狰狞的银白利剑,刹那间劈开墨黑苍穹,照得河面一片惨白,紧接着“咔嚓”一声巨响,仿若天崩地裂,震得人耳鼓生疼。

楚萱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身体猛地一缩,差点瘫倒在地,

狸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落雷惊得“妈呀”一声尖叫,松开了一直揪着楚萱衣角的手。

摆渡老翁见那落雷惊得天地失色、众人惶然,他在船篷下一处隐蔽角落,伸手摸索出一盏旧灯。

那灯身古朴,青铜质地泛着暗沉光泽,灯盏边缘镌刻着几道简易纹路,仿若岁月留下的神秘符号,诉说往昔行船的诸多故事。

灯罩上积着薄灰,被雨水一冲,淌出几道泥污痕迹。

老翁双手虽已年迈而颤抖,却麻利地擦拭灯身一番,而后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噗”地一吹,微弱火星亮起,在风雨肆虐下顽强闪烁。

他小心翼翼凑近灯芯,那火苗舔舐灯芯片刻,终燃起豆大光亮,于墨黑风雨里颤颤巍巍,似随时会被吹灭。

老翁赶忙起身,在船身剧烈摇晃中踉跄着迈向船头,寻得一根稍显笔直的竹竿,将灯稳稳悬挂其上。

刹那间,那昏黄灯光破开周遭黑暗,光晕在风雨中氤氲成一团暖黄,似在与狂暴天地“划界”。

灯光映照着船头激溅而起的浪花,晶莹水珠闪烁如细碎珍珠,又被劲风裹挟四散。

船篷下,瑾瑜抬眸瞥了眼那高悬的灯,神色未起波澜,旋即又垂目紧盯钓竿,手中竹竿依旧沉稳,鱼线在风雨与雷光交织下,绷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