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适应身份适应得很快啊,我忠贞的威斯特法伦伯爵殿下。”罗贝尔低着头,就听见王座上传来熟悉而又欠揍的磁性嗓音,“但身为伯爵,你可是要单膝下跪来完成对皇帝的觐见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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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尤金四世冕下亲笔册定的维也纳总教,效命神事的祭司是不能向人间的王称臣的。”
“嚯嚯,小家伙,还跟我耍无赖。”弗雷德里克的胡须在笑声中震颤着,他摇了摇头,“不过,我现在心情特别的好,我心爱的莱昂诺尔前不久给我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别说你傲慢几分,就算你冲过来往我脸上吐一口唾沫,我也会把另半张脸随你处置。”
“这正是主提倡的道德。”罗贝尔优雅地摆了摆手腕。
他的动作熟练的令他自己感到一阵恶心,他以前最厌恶的繁文缛节,如今几乎成了本能一样的反应。
“你的回复太过庄重,还有这些繁文缛节,显得生疏,别板着张脸了。”弗雷德里克指了指王座旁边的椅子,“这不是什么严肃的场合,过来坐着聊吧。”
罗贝尔犹豫了仅仅一秒,便自然地走到王座旁撩起袍子坐下。
近距离,他终于能久违地仔细观察弗雷德里克的容颜。
这位曾经驰骋意大利、威震四方的皇帝,终于步入了人生的中年。岁月如刀,在他那放荡不羁的脸庞上刻下了残差的痕迹。他的双眼虽依旧闪烁着威严的光芒,但眼角已如年轮一般爬上了褶皱。
或许是经常熬夜,且哪怕栉风沐雨也要爬上高塔观星的缘故。弗雷德里克的脸庞被风霜侵蚀得比一般人更严重,变得干瘪而黯淡,失去了往昔的光泽。
颧弓微微凹陷,年轻时棱角分明的下巴轮廓也因为发福而埋在了脂肪之下。曾经浓密的黑发夹杂着斑驳的银丝,像是冬日里第一场雪覆盖下的莱茵黑森林。
弗雷德里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是1415年生人,比罗贝尔大了整整18岁。他要到今年十月才会度过自己的22岁生日,而弗雷德里克到今年的9月21日,就已经是虚岁41岁的老家伙。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相识,在安科纳北方的营寨。弗雷德里克一剑刺伤了他的小腿,令他的夜袭功亏一篑。那时他还只有十四岁,而弗雷德里克也不过刚至壮年。
一眨眼,已经过去十年了。
说起来,格热戈日好像也和弗雷德里克一个年纪。罗贝尔很多年没有回过意大利,不知道他现在又老成什么样子了。
“怎么了,没想到我老得这么快吗?”弗雷德里克倒是轻松,甚至有空开自己的玩笑,“以前我听家族里的长辈说,结了婚的男人总是老的特别快。因为凡事都要考虑家庭,深夜也要增加以往没有的‘义务劳动’,身体很快就会吃不消。不过看你还是这么有精神,我也不免怀念一下结婚前自由自在的日子。”
罗贝尔翘起二郎腿,弗雷德里克的容颜让他萌发了物伤其类的感慨。
“我还只有二十出头,就感觉自己开始衰老了。”他撇着嘴,语气有些戚戚然,“以前熬夜的时候总是精力百倍,第二天仍然能全心全意地投入新的琐事。但最近只要熬了夜,我第二天下午才能睡醒,就算睡醒也是晕眩乏力,别说工作了,走路都不利索,有一次迷迷糊糊撞到了马厩的木桩上,吓得加布里埃拉架着我去找医生。”
弗雷德里克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就算肉体日趋乏力,心态却不能老去,我已是四十岁的人了,仍然在期待明天的风景。明天的庭院会不会长出新的花束,明天的天空是湛蓝或者氤氲,明天,我可爱的小克里斯托弗会不会学会喊爸爸妈妈。就让人感觉,活着实在是一件美妙的事。”
罗贝尔讶异地盯着弗雷德里克的侧脸。
在他的印象里,弗雷德里克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男人。
“怎么了,我的脸上长老年斑了吗?”感受着他人灼热的视线,中年的皇帝略显尴尬地揉搓着耳边的棕色短发。
“莱昂诺尔说我的鬓角长出了几根白头发,这才提醒了我,自己变老了,人生进入了倒计时。”
“人开始变老之后。”罗贝尔喃喃道,“都会变得慈祥吗?即使年轻时候是那么暴戾野蛮的人,”
弗雷德里克不满地拍打着王座的扶手:“我的主教,你对你的皇帝实在太不了解。我的诗歌写得很好,对音乐的见解即便维也纳最优秀的歌唱家也会赞扬,更别提观星术,这是我最拿手的技艺,即便在白天,我也可以指出所有星座的方位和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