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撤!”马修把一个伤员甩给齐,自己则与艾瑟尔人站在了一起。他觉得自己不会命丧于此,因为尚有尖锐的呼号和绝望的悲鸣未被淹没在划破苍白黎明的箭矢中。附近依然有人在苦战,虽然马修看不清他们还有多少人。
在马修的强硬命令下,艾瑟尔人也开始不情愿的后撤,他们沿着城墙的边缘埋头奔跑,但那些伤者的拖累让他们步履蹒跚。马修迈着大步跨过尸体,挺身迎向猎犬般穷追不舍的敌人。他的矛尖将领头的敌人捅个对穿,那喷射的鲜血划出一道弧线。几乎没有停滞,马修又调整角度,用矛尖径直扎向下一个塞连人,敌人捂着胸口倒了下去,马修随即拔矛,用矛柄将倒地的家伙敲死。
其余塞连人围了上来,谨慎地躲避马修的矛锋。即使面对一支长矛的威胁,塞连人还是一拥而上。他们试图用盾牌挡住迎面而来的矛尖,其中一人被立即贯穿了胸膛,长驱直入的铁矛猛地一搅,就引发了一声枯枝断裂般的脆响。那人口吐鲜血倒下,然而长矛被卡住了,塞连人尸体的重量将马修手里的武器扯了出去。他只好趔趄着快步后退,只剩下一把短剑勉强防身。
兰斯军官佩戴的“贵妇人”短剑虽然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但它在设计之初就并非是为应对长时间鏖战而生。马修用短剑劈开了一面盾牌,以及持盾的那条手臂,接着狠狠地抹了对方的脖子。与此同时,已经后退并重新巩固防线的艾瑟尔人叫了起来,马修也不恋战,转身就跑。一个塞连人见军官打扮的马修要跑,不顾一切地扑倒了他,一把短剑狠狠地冲马修刺去。马修咆哮一声,用臂铠挡下了剑刃,另一只手将饱含怒火的短剑一次次捅进敌人的身躯。在齐和几个士兵的援护下,他跌跌撞撞地逃进了盾墙后,二话不说就解开了破损的臂铠,露出了血淋淋的伤口。
“告诉领主,我们需要支援,现在。”他麻利地从腰包里掏出鱼线和碳针,试着缝合自己的伤口。厚重的手甲令人难以驾驭这种精细工作,然而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他把自己弄得血肉模糊,但好在片刻后他试着攥了攥拳,伤口已经不影响活动了。
“那么,你究竟有何提议?”齐背过脸装作若无其事的哼了一声,“等命令下来,我们早就死十几遍了。”
马修看了看自己的手下,随后他再次看向齐。
“离开这里。”
他希望如此。只要齐可以安全离开,他就不介意去会会死神。或许他真的很幸运,娶了这么漂亮的妻子,又活着当了几年的军团长,还养活了一帮失去父母的小崽子…想到这,本就无所畏惧的他笑得更肆无忌惮了。如果这都不算走运,那他大可以被艾瑟尔崩落的砖石砸死,被烟雾呛死,被魔法或箭矢放倒,被饿死鬼们拖入地狱…这都没能要他的命,说明区区塞连人也不配砍下他的脑袋。现在马修想通了,他仅仅是一个工具,一个名字,一个零件,就像一把长剑或战锤,背负着单一而纯粹的目标,职责未尽,他便不死。
好像有那么几分宿命的意味。
“撤退。”马修命令道,众人手忙脚乱地抵挡着重新围上来的塞连人。
“往哪撤?”齐大声问。
“城墙下。”马修暗骂,要是大聪明在这就好了,那大块头就从来不会问这种多余的问题。
“但退下去就意味着我们…”
“死人是谈不上使命和职责的。”马修说,“至少先休整下。”
他们慢慢后撤,让轻伤着拽着重伤者离开战场。另外一边,塞连人即将发起围攻。如今,领主亲卫尽数战死,没有了盾墙,两个位高权重的年轻人只能背靠背看住对方的身后。
“我可去你*的吧,这就是你所谓的计划?”唐纳德骂不绝口,“早知道是这样老子就不该信你的鬼话!”
“省点力气吧,兄弟。”劳伦斯调整着呼吸节奏,“相信我。”
“我信你个…”
说话间,塞连人已经攻了上来,两人为了避免被包围只能迎头而上。他们高举利剑砍向了第一排敌人的面孔,随后自下而上挥动武器抵挡第二排敌人。塞连人短暂退却后再度如潮水般涌来,劳伦斯砍断了一个人的肩膀,唐纳德将另一个敌人的喉咙搅碎,并顺势夺过了对方的盾牌。他将铁质盾心狠狠拍在下一个扑过来寻找破绽的塞连人脸上。一柄双手大剑向唐纳德挥去,但劳伦斯用剑格截断其去路,唐纳德则趁对方门户大开之际将其斩杀。
下一波敌人接踵而至,浪潮般的攻势被两人奋力击溃,但即便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每杀一人他们都被迫后退两步。吐着滚滚黑烟的战争傀儡不断向前,载着更多塞连人前来加入战局。
“老实告诉我,你那狗屁计划什么时候能起效?”唐纳德问道。他喘着粗气,整张英俊的面孔都因痛苦与疲惫而毫无血色,但他的话音里依旧带着桀骜的笑意。
“快了,兄弟,再等等。”劳伦斯看了看卡琳在墙下横冲直撞的身影,随意地挥了个剑花,“快了,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