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会和北戎与东夷有所勾结?”
“陛下应当知道,内库常年入不敷出,前朝那些大臣对宫里的一举一动都盯得紧,户部根本不可能给内库充足的银子,如果奴婢们不另辟蹊径,想想别的办法充实内库,内库的钱该从哪里来?”
陆撷英伸出带着铁镣的双手,与萧明鼎算起账来:“既然这些药物北戎东夷也需要,高价卖给他们,赚的钱收归内库以供陛下和娘娘享用,不好吗?奴婢是从中牟了私利,但大部分的钱也都充了内库,陛下一查便知!”
陆撷英字字句句都从帝王的角度出发,全然是在为帝王做打算。帝王看似坐拥天下,其实全没有想象中的自由。户部的银子不知道都花哪里去了,一天到晚都在喊穷。甚至在他主张修摘月楼的时候,户部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还是他拿出内库的银钱,才堵住了前朝那些大臣的嘴。
内库的存在,才是帝王自由最大的保证。宫里那些宦官宫女打着皇室的名义贪来的银子五分私吞入腹,五分充实内库,已经是所有人都默认的规矩了。
如果陆撷英和北戎与东夷只有银钱上的往来,萧明鼎也不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萧明鼎能纵容,不代表前朝那些大臣会就此放过。朝臣还不容易逮到内宦勾结敌国的错处,必要群起而攻之。
“只可惜,掌监做事还是不够干净,这些全部被景明月查出来了。”萧明鼎转着腕上齐贤妃为他去寺庙里求的佛珠,“尤其是你杀了景阳川,依照景明月的脾气,不将你碎尸万段,景明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陛下觉得,景明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陆撷英问道。
“天上地下,智谋无双。”
“陛下说的极是。所以奴婢屡次栽在景大人手中,也是心服口服。”伏在地上的陆撷英慢慢直起腰身,“那陛下以为,景明月知不知道奴婢是奉先帝之命杀的景阳川?”
萧明鼎转着佛珠的指尖猛然一顿,凝视着陆撷英的双眼陡然变色:“什么意思?”
“衡阳在景阳川出事之后,只敢将景阳川为阴煞功所伤的消息放出去,却根本不敢追查到底是谁伤的景阳川。直到奴才将秘功和秘法传给柳定,柳定私下将此事告诉景明月后,衡阳才敢重查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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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陛下想想,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先帝死了,景明月才敢和奴婢重算这笔陈年旧账。不正是因为景明月知道这背后有先帝的手笔吗?”
景明月一向算无遗策,涉及景阳川之死这样的大事,整个衡阳却隐忍不发蛰伏多年,的确太过反常。
景明月为报苏敬儒之仇,宁愿背负抗旨罪名,与萧守义彻底反目,也要诛尽李禄全族,让成康叛党死无葬身。
景阳川对于景明月而言,完全不亚于苏敬儒,如果景明月早就知道,陆撷英是奉先帝之命杀的苏敬儒,景明月又会做什么?
景明月应该是恨先帝的。当初他弑父篡位,是不是景明月其实心中也知晓?只是因为恨着先帝,所以故作不知?
如果景明月知道,顾平君知不知道?
思及此处,萧明鼎心脏狂跳,背后生出一阵又一阵的冷汗。
轰轰烈烈的辽阳雪恨尤在目前。衡阳书院的规矩是忠君报国,所以即使景明月再恨先帝,也不可能对先帝动手。但景明月可以采用迂回的战术来达到目的。
比如,明知他弑父篡位,也故意隐而不发。让他做她的刀,兵不血刃毫无破绽地便能报仇雪恨……
萧明鼎正在沉思出神之际,陆撷英对着萧明鼎再度深深叩首:“陛下,奴婢此生确实做过许多错事,先帝在世时也对陛下多有不利。但奴婢身为内宦,只能惟当今天子命是从。先帝在时,听命于先帝。陛下即位,便听命于陛下。所作所为,没有对错,只有圣意。”
“奴婢死不足惜,只盼奴婢死后,陛下手中还有趁手的刀。柳定并不值得陛下信任,还望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