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则在漫天火雨中狂笑!他看见登莱旗舰"靖海"号的桅杆正在倾斜。但笑着笑着就有热泪滚落,那些燃烧的小艇上,有他欲传衣钵的义子……
而滩头的攻防还在白热化中!数百精锐守军前赴后继,全都以命换命:首要是不准建奴登陆!次要是绝不许其建立滩头阵地!
但守军太少、而建奴如蚁。求援了无数次!滩头的尸体已层层叠叠,弟兄们已基本壮烈……
而四千建奴、五千李秉诚军,除战死近三千外,已全部登陆!正在抢筑滩头阵地中。
敌军阵形渐渐严整,中军大纛在清晨浓雾中迎风飘扬!九千敌军的统领牛髓,正在咬牙切齿狂笑中……
恰此时!一抹幽蓝刺破晨雾,那是皮岛水师的磷火箭。
海天相接处忽然雷声大作。三十六艘龟船撞破浓雾,船首的虎蹲炮喷出火舌。麻漠立在船头,铁锚甩出钩住登莱福船的桅杆:"斩网!"
五百敢死队顺着铁索攀上敌舰,弯刀专砍操舵手的手腕。
"吹角!"王九踹翻扑来的敌兵,反手将标枪掷出三十步,将一名巴牙喇钉上礁石,"全军反攻!"
螺号声响彻云霄的刹那,海天交界处突然迸出数十道火龙。皮岛战船撞开登莱水师的残骸,碗口铳喷吐的火光照亮了整片海湾。
正在抢滩的后金军阵脚大乱,他们背后是燃烧的战船,面前是突然从岩缝冒出来的守军。
王九跃下高台垮坐马背,背后的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六百突骑如利刃切入敌阵,王九一马当先!从己方勇士所剩无几的阵地旁跃过,悲鸣中长枪如龙!所过之处血飞尸扑。
但老对手的正红旗已有经验。他们的重甲步兵很快结成龟阵!狼牙棒挥舞着专砸马腿。
"将军小心!"雷若竖枪架住劈来的斧头,虎口欲裂也浑然不觉。王九焦急看向侧面,好在传来熟悉号角——那是契雪带卫所兵杀到!
战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牛髓愣愣看着从侧翼杀出之人,那些端着火枪、衣衫褴褛的卫所兵,此刻竟列阵碾过滩涂。最前排的藤牌手突然蹲下!将藤牌打横,露出后面三排强弩。
"放!"契雪含悲带煞!长枪刺破浓雾。
千多支弩箭化作钢铁暴雨,瞬间撕碎重甲阵型。王九趁机带突骑凿穿中军,直扑那杆织金巨纛。
王九双目赤红、狮吼虎啸声中!牛髓的狼牙棒刚举起!却被长枪贯穿眉心,尸体又被竖成旗帜。
王九身后传来齐声欢呼:建奴主将已死……
辰时刚过,旭日驱散浓雾!来犯之敌仍逃走三千有余,岛上的守军更是人人带伤、且折损大半。
此处海水已染成暗红!而长兴岛的立岛之战却不止此处……
纪白率两百多人…负责阻敌的南信口!至今还音讯全无。
王九一言不发!踩着满地箭矢走上礁岩,脚下不时传来甲胄与碎骨的摩擦声。幸存将士正在收敛同袍,有个小兵抱着半截焦黑的陌刀嚎啕大哭——那是哨官王石头唯一的遗物。
"南信口大捷!"雷若捧着战报狂奔而来,却在几步外僵住。
他看见将军虎目含悲蹲下身!从阵亡名录上轻轻抚过一个名字:王小虎,十六岁,火头军,为护火药引线身中八箭。
海风卷起沾血的纸页,远处传来悠长螺号:正道尽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