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一个过于偏激极端,一个又太过漠然寡淡。
就像薛宓不理解伏流火为何会选择救她,伏流火也不理解为何薛宓会问出这种本就不需要做出的回答的问题来。
因为答案太过理所当然——
“你是师妹。”青年沉静的声音响起。
薛宓心中隐约荡开的波纹忽而止住,再次化为一片死寂的幽潭。
她眼眸一沉,嘴角却是冷冷翘起,讥诮的讽刺笑意瞬间充斥这张姝丽逼人的容颜,刻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下一秒却听青年一反常态地打破了往日从不补充言语的原则,语气平平地又添上一句:
“阿宓,你不该死在那种地方。”
薛宓一怔。
这是伏流火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她张了张嘴,所有纷杂的思绪在这一刻似被按下了停止键,搅成浆糊一般堵在脑袋中。伏流火的话像魔咒一般盘旋在耳畔,久久不散。
他说的是“阿宓”。
不是“师妹”这种冷冰冰的称呼,也不是背负着淀山薛氏一脉荣辱的少主“薛宓”。
舍去了姓氏,被青年用低而沉静的声线念出来,好似情人间的温柔呢喃。
发顶有微凉的夜露划过叶片的筋脉,沉沉坠落,啪嗒一声滴在她的脖颈中,又顺着肌肤缓缓淌下。这微凉的触感却犹如烈火灼烧,将她整个人烫地微微一缩。
明明方才还觉得这夜晚的飞鸟山寂静到了诡异,现下她却觉得吵嚷不堪,心烦意乱。
分明周旁还是那些清浅到几乎融入火焰噼啪声中环境音,薛宓茫然许久,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乱如擂鼓的竟然是她的心跳声。
而伏流火仍然没有察觉到小师妹的异常,端着仙门正道一贯的高人做派,安静又认真地为师妹看火堆。
薛宓微微攥紧了残破染血的衣摆,听着自己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心跳,强作镇定,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那个问题:“...师兄,你讨厌我吗?”
青年垂着眼,睫毛落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
在薛宓的凝视中,他缓缓摇了摇头。
少女捏着衣摆的手忽而松开。
寂寂长夜似乎在这一瞬轰然退散,星河倒悬,明媚刺眼的光束透过蔓延开裂的罅隙照亮了整片天地。
薛宓从未如此喜爱过这个让她满身伤疤溃烂流脓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