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很少回家,但他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我很喜欢父亲,哪怕他对我并没有信上的热情,与母亲相处时宛如陌生人,我认为是父亲不爱言说罢了。每当我对着课业感到绝望时,我便会看一看父亲带给我的礼物,在我心里,母亲是严厉的,不爱我的,而父亲,是温柔的,在日复一日的麻木中,父亲成了我继续听从母亲的信念。”
“可是六岁那年,父亲在远征寒区时,以身殉国了,我连他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只能为他的衣冠守灵。我很难过,却还想为地下的父亲做点什么,我想起他说喜欢我的画,我一边哭着一边将自己的画烧给他。母亲阻止了我,叫我不许流泪,叫我回去完成课业,那是我第一次忤逆母亲,我质问她为什么不为父亲的死感到伤心,甚至连一滴泪都没有为父亲流过,是不是像下人说的一样,她不爱父亲,所以父亲才不愿意回家,母亲很生气,当着父亲灵棺的面,重重的打了我一巴掌,我应是怨过她的,在那之后,我偷偷跑出了亲王府。”
“可我才离开王府,便被人绑了去,他们将我丢到了城外的荒山中。先生没教过我如何在那种地方生存,我害怕极了,在林间乱跑,越跑越深,等到了夜间,那里的野兽都开始出来活动,不管我躲到哪里,总是会碰上奇怪的东西。我在荒山上度过了最恐怖的一段经历,会因为看不清路从坡上滚下去,会躲在树上害怕下面的野兽抓到我,会钻进很小的洞里听外面的嚎叫声,可洞里太小了,蚂蚁爬到我的身上,咬得我很难受。又黑又饿又害怕,还有父亲的死,都让我感到崩溃,我连哭都不敢大声,怕引来野兽,只能蜷缩在那个洞中,忍着满身爬的蚂蚁,哭累了就睡,睡醒了接着哭。”
“我等到了来救我的人,是陛下,母亲得知我失踪后,去寻求了陛下的帮助。与愤怒的母亲相比,陛下很温柔,他将我抱回了王府,母亲看到我的一身狼狈,又哭又骂,连着陛下也一起骂,她说我没有良心,说我辜负了她,说她当初就不该生下我,陛下没有生气,他叫我以后别再与母亲置气了,叫我以后若是不开心就进宫找他。母亲听到后,从地上爬起来,把我拽开,赶走了陛下。”
傅泠把一旁的篝火燃得大了些,回身拥紧魏梓焕,他也很用力的抱着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接着道,“后来,父亲的棺椁进了皇陵,我在房中躺着养伤,也养心,每次到了晚上,我都忍不住回想起在荒山中经历的一切,我害怕极了,乞求母亲来陪陪我,可她却把门锁上,不让我出去,也不让人进来,我有些崩溃了,有一次母亲来看我了,看到我缩在角落里发抖的模样,她突然哭了起来,把手上的饭菜砸到了地上。母亲边哭着,边抓起我,问我为什么不肯听话,问我为什么要摆出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她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说她煎熬多年,只得来这么一个结果,她不甘心,那一晚,她第一次抱了我,也打了我,我们都在哭,都在崩溃。”
魏梓焕说到这,突然抬起头看着她,抑制不住颤抖的嗓音,道,“你亲亲我,抱抱我…”他眸里的光脆弱得仿佛随时会散去,傅泠环住他的肩膀,轻浅的吻落到他的嘴唇,脸颊,额头……
他这才好受了些,稳住心绪,又道,“母亲就是在那时得了病,她的神智越来越不清醒,有时会发疯,有时会对我很好,那是以前的我从来没体会过的。亲王府的主心骨都倒了,陛下让我继承了父亲的位置,而父亲的几个旧部便开始轮流教导我,他们教我的与先生教的完全不一样,先生教我人性本善,以善待人,叫我多留意风花雪月,感受世间美好,但父亲的旧部说,人性本恶,圣人无好果,他们教我武功,教我在尔虞我诈间生存,待我长大一些后,便叫他们替我选拔衷心的下属。”
“我带着母亲离开了帝都,回到玉阳后,母亲的病情有所好转,我逐渐能支撑起这个位置应有的责任。即使母亲已经不记得了,但我还是会样样做到最好,那本就是她希望看到的。阿泠,我以前跟你说,我害怕母亲发病的模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母亲发病时,会用利器往自己身上割,我去阻拦,她看到是我,便会往我身上割。真的有些疼,我很害怕,可她是我母亲,我不想看着她自残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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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泠环在他身后的手蓦然握紧成拳,心脏更像是被人捏住了,震惊,怜惜,将她的眼眶都带起一片湿润。
他说过的,他母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