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温沄晚,月朝国女帝膝下的长公主。
自小,母皇便对我严苛至极,四书五经、琴棋书画、骑射马术……桩桩件件,都要求我出类拔萃。
但凡有一门功课稍有懈怠,或是未能达到她的期许,等待我的便是责罚。
有时,她会言辞冷峻地训诫,每一个字都如重锤,敲在我心上;有时,则罚我加练数个时辰,直到精疲力竭。
看着那些王孙贵族家的孩子,心中满是羡慕。
他们能肆意玩耍,整日欢声笑语,无忧无虑。
而我,却被困在这重重规矩与课业之中,每日辛苦非常,连个能一起玩耍的伙伴都没有。
偶尔我想偷个懒,和身旁的太监说说话、玩闹一会儿,一旦被母皇知晓,那些人便会被尽数拖走,再换上新面孔。
我满心厌恶母皇的这般做法,可只能强忍着内心的委屈与不满,不断告诫自己:
“身为长公主,行事必须沉稳,一言一行都关乎皇家颜面。”
无数个夜晚,都独自在榻上辗转反侧,泪水浸湿了枕头,却无人知晓我的疲惫与心酸 。
我本以为,余生便要在这谨小慎微、循规蹈矩中消磨殆尽,仿若被命运丝线操控之傀儡,永无解脱之时。
然命运无常,机缘巧合之下,一人如流星般闯入我的天地。
那日,宫中张灯结彩,大摆盛宴。
我心下想着:“这又不过是一场寻常宴会,必定枯燥乏味,满是群臣家眷与王孙贵族们的虚与委蛇、相互寒暄,实在是徒耗光阴,哪有去纵马驰骋来得畅快肆意。”
可偏偏,母皇在宴会中途突然有事要处理,便将我唤至跟前,神色凝重地叮嘱道:
“沄晚,你且在此坐镇,莫要失了皇家的体面,与诸位大臣家眷、王孙贵族们,都要好好交好,日后朝堂之上,这些人脉可都对你大有用处。”
我虽满心不乐意,却也只能低头应道:“儿臣遵旨。”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由贴身侍女阿鱼斟酒,小酌几杯后,便静静听着众人交谈。
周遭嘈杂的声音,在我耳中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琐碎言语。
忽闻一声爽朗笑声,瞬间吸引了我的注意。
抬眸望去,只见一女子,面容姣好,衣饰得体,正与众人高谈诗词歌赋。
那笑容明媚快乐,满是真诚,是我久处朝堂之中,鲜少见过的纯粹模样。
我不禁被吸引,轻声问身旁的阿鱼:“此乃何人?怎的如此与众不同。”
阿鱼忙俯身,恭敬地答曰:“回公主,这是崔景鸳,崔丞相之女崔谨娴。”
我微微皱眉,暗自思忖,“崔谨娴?”
“这名字听来,该是个谨言慎行、温婉娴静之人,可眼前之人,言行举止却如此洒脱不羁,实在是与名字大相径庭。”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专注,那女子似有所感,转头向我看来。
她微微一怔,随即便大大方方地向我走来,在我面前盈盈下拜,笑道:“民女崔谨娴,见过长公主殿下。”
我看着她,心中好奇更甚,浅笑道:
“不必多礼,方才听你与众人交谈见解独到,倒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崔谨娴起身,眼中闪着光,说道:“能得长公主的夸赞,是民女的荣幸。”
“自幼便听闻长公主的事迹,心中一直十分钦佩”
我听着她的话语,暗自思量:不错,这人开口倒确实谨慎,也礼数周到,和方才那个洒脱不羁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让我顿时来了兴致,想逗逗她。
“哦?不知你都听闻了本公主的一些什么?”我微微挑眉,目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崔谨娴微微一怔,很快便恢复了镇定,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恭敬说道:“民女,听闻长公主心怀天下,常为百姓疾苦忧心,还协助陛下处理诸多政务。”
“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像长公主一样,为朝堂,为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
我轻笑一声,心中暗自忖度:“这些话,不过是些场面套词罢了。”
“莫不是这人怕得罪本宫,故意说些好话来哄?”
“算了此刻人多眼杂,身为长公主,一言一行皆代表皇家颜面,须得时刻注意,罢了就顺着她说。”
“难得你有这份志向,日后若有机会,本宫倒想看看,你能做出怎样的一番事业。”
崔谨娴听闻,脸上笑意更盛,忙不迭地应道:
“多谢长公主殿下!民女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殿下期许。”
我不动声色地微微抬眸,目光悄然扫过她面容。
只见眼中闪烁着熠熠光芒,兴奋与雀跃之情毫无保留地展露在脸上。
我在心底默默感叹,这人可真是有趣,情绪竟都直白地写在脸上,丝毫不懂掩饰,与这深宫内、朝堂上那些惯会隐藏心思的人截然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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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与崔谨娴那次宴会分别后,我便一头扎进骑射训练之中。
每日天未亮便起身,在马场上迎着晨曦挥鞭驰骋,直至暮色沉沉才回。
一日,如往常那般随母皇处理朝务。
只见母皇眉头紧锁,面露愁容。
原来,当下事务繁杂,诸多地方人手短缺,可频繁举办科举招揽人才又多有不妥。
思索片刻,一个主意涌上心头,于是向母皇建言:“母皇,招纳贤才并非只有科举这一条路。”
“咱们不妨举办赛事,邀请各地有才能之人前来参与比试。
“从中选出类拔萃者,依据他们的才学,按成绩前三匹配相应职位。
“如此一来,既能试探我朝人才储备状况,又可广纳贤才,还能彰显陛下体恤民意,给天下有才之士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母皇听后,陷入了沉思。
少顷,她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缓缓说道:“好,就依你所言,我的好沄儿,当真是长大了,能为朕分忧,思虑也愈发周全了。”
朝堂之上,母皇端坐龙椅,向诸位大臣宣布了此事,并当场任命我负责赛事相关事宜。
我表面上神色平静,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内心却掀起了波澜。
退朝之后,大臣们陆续离开朝堂。
我佯装不经意地放慢脚步,余光始终留意着崔相,只见她一反常态,脚步匆匆,甚至有些急切地朝着宫外走去,全然没了往日的沉稳。
那匆匆奔回家的背影,泄露了内心的喜悦,我心中暗自笃定,自己赌对了。
崔丞相如此表现,想必是打算让崔谨娴参与赛事,为她谋求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 。
终于,比赛当日来临。
晨光熹微,赛场一片热闹景象。
崔谨娴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简约却不失庄重,腰间束着淡蓝色丝绦,清新雅致。
身姿挺拔,静静站在人群中,周身似有别样的光芒,气质卓然。
我坐在赛场主位上,目光不经意扫过人群,一眼便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上次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这次认真看去,才惊觉她相貌生得极好,眉眼如画,透着灵动与聪慧。
我一时竟看愣了神,心中似有小鹿乱撞。
这时,身旁的主判官轻声唤道:“殿下,殿下?”
“现在……人到齐了……您看可以开始了吗?”
我瞬间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整理表情,佯装镇定,恢复认真主持的模样,说道:
“既如此,那就开始吧,把我们之前拟定的题目向大家公布。”
比赛开始,“论当下民生与赋税改革”的题目一公布,众人立刻奋笔疾书,现场满是笔尖摩挲纸张的沙沙声。
我坐在主位上,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最后落在迟迟未动笔的崔谨娴身上。
这时,身旁的主判官轻咳一声,凑近说道:“殿下,您瞧,大家都在专心作答,可这崔姑娘却毫无动静,莫不是……”
我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莫要妄加揣测,每个人思绪不同,或许她在酝酿更为独到的见解。”
另一位判官也忍不住开口:“殿下说的是,只是这比赛时间有限,她这般迟迟不动笔,着实少见。”
我微微挑眉,目光仍未从崔谨娴身上移开,说道:“时间虽宝贵,但仓促下笔,未必能切中要害。”
“本宫倒觉得,她胸有成竹,不急于一时。”
主判官点了点头,又问:“殿下,那若是她最后时间不够,写不完答卷,这可如何是好?”
我轻笑一声,“若她真有大才,即便篇幅短些,也定能字字珠玑,此次赛事,看重的是真才实学,而非字数多寡,你们啊,莫要被表象迷惑。”
说话间,我看着崔谨娴终于提起笔,心中暗自期待,这场比赛,怕是要因她而精彩非凡了 。
赛后,一份份答卷被呈上,判官们开始阅卷。
当传阅到崔谨娴的策论时,主判官,忍不住脱口而出:“这见解,这文笔,实在是难得!老臣阅卷无数,却甚少见到如此犀利又深刻的论述。”
另一个判官,激动地附和:“是啊!她对南北经济的剖析鞭辟入里,提出的解决之法更是切实可行,既有长远规划,又兼顾当下实际。”
“此女若能入朝为官,定能为我朝做出一番大事业。”
其他判官也纷纷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着,讨论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主判官站起身,神色庄重,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本次宫廷策论大赛,脱颖而出者,乃当朝丞相崔景鸳之女——崔谨娴!”
我坐在主位上,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上扬,心中暗自思量:“不错,果然是个人才。”
“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拉拢她,若能将其纳入麾下,日后朝堂争斗,便又多了一分胜算。
这时,主判官快步走到我身边,微微欠身,恭敬说道:“殿下,此次赛事已然圆满结束,已选出三位极为出色的人才,还请殿下您亲自过目审阅,之后再呈交于陛下御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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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礼数周全地看向主判官,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温和回应道:“如此,这段时日也着实辛苦各位判官了,此次赛事能如此顺利,全赖诸位尽心尽责。”
主判官忙摆手,谦逊说道:“不辛苦,这都是在下分内之事,能为殿下和陛下分忧,是下官的荣幸。”
主判官又抬眸看了看天色,接着说道:“长公主,您瞧这外面日头,眼看马上就越来越盛了,此处阳光炽热,恐扰殿下清安,咱们移至偏厅休息吧。”
我微微颔首,应道:“好。”便随着他们前往偏厅入座。
刚坐下,阿鱼便贴心地为我倒上一杯清茶,我轻抿一口,茶香在唇齿间散开。
突然,一阵嘈杂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太监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着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这小太监一时慌乱,竟将茶水不小心倒在了崔谨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