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连同这片地狱一同消亡

闫凯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又碎了一地,真的很难跟上他的脑回路。

“下来。”

“不要总是让我重复。”

雅尔塔对上他的视线,明明没什么表情,无端让人脊背发凉。

闫凯惜命,快步走到池边,脱掉鞋子直接下水,毕恭毕敬的颔首:“请指示。”

“洗发。”

雌虫淡淡瞥他一眼,指了指头发,然后舒展手臂趴在浴池边沿,静待雄虫反应。

闫凯左右看了看,发现酒架底下有梳子和一盒白色的膏状物,应该就是洗头洗澡用的。

他淌水过去,把东西拿过来放在旁边,搓了搓掌心,盯着一池子的白发有些无从下手。

毕竟他活的粗糙,这辈子也没碰过那么长的头发,又怕虫子嫌他慢要借题发挥,最后干脆按照平时自己的习惯先囫囵过一遍水,然后挖了一大坨发膏均匀涂抹上去,头发团结成缕,露出浅粉色的头皮 ,干干净净。

啧。

真是没有一处不精致的地方.......

闫凯垂下眼睑,手指当梳,穿发而过,并不柔软,硬邦邦的一看就很不好惹,倒也符合虫子的脾性。

“头疼。”

雅尔塔闭着眼睛,轻飘飘的开口。

闫凯没有吭声,在水里搓了两下粘腻的发膏,然后抓起一把头发拧了拧干,擦掉多余的水,抬手在雌虫太阳穴处轻轻揉按。

雅尔塔感受着额角两边适宜的力道,心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没想到雄虫会如此听话。

隆科达雌雄比例在虫族大陆失衡最为严重,也许是因为地貌影响,也可能是因为本身的生理缺陷,他们的寿命均值要明显比其他部落低上许多,而雄虫的一生更为短暂。

正常情况虫族寿命基本保持在260岁,但是在极北之地雌虫大约是200年左右,雄虫只有短短的120-150年,随着精神力枯竭便也失去了生机,被标记过的雌虫至多再活20年,便会转身投入战场以自爆的方式终结,

当极北之地天际的漫天银河变成绚烂的鲜红,则证明又有一批战士从此陨落。

雅尔塔抬起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星海,终有一天他也会成为这当中的一部分,这是他给一早就预定好的结局。

只是在此之前,雅尔塔面色阴沉的转动眼珠,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光鞭上,他要亲手将千万年的制度推翻,哪怕自由短暂也要亲手将雄虫的尊严彻底粉碎,让他们切身感受到雌虫在他们的统治下是如何的绝望与痛苦。

繁衍,一切不过为了繁衍.......

雅尔塔死死咬着腮帮,腹部肌肉紧绷,若是这个世界的新生注定水深火热,他们何苦来世走一遭?

不如连同这片地狱一同消亡在时间的洪流中........

闫凯勤勤恳恳的当着小厮,明明不热的地方却憋出一头汗。

肩膀上的伤口没有完全愈合,揉了没几下就开始隐隐作痛又不敢随便停下,等下把虫子惹毛了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雅尔塔察觉到额头的异样,戏谑的勾起唇角:“怎么越来越轻了?”

闫凯揉着手腕,老实回答:“手伤未愈。”

“别总找借口偷懒。”

闫凯知道无法拒绝,活动了一下发抖的手指,更加认真的按起来。

只希望虫子赶紧满意,别老找茬,没一刻消停。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直到他的手真得使不上一点力气被迫停下:“望首领大人体恤。”

雅尔塔睁开眼睛,脸上挂着一些戏谑,岂会轻易放过:“搓背。”

闫凯抿住嘴唇,握着拳头恨不得直接给他抡几下。

当然也就想想,就他这点三脚猫功夫,念头刚起大概就已经被对方扎成筛子。

翻转掌心探入雌虫的后颈将披散的头发抓握成一把,然后移开放到一侧肩颈处,露出整个脊背,他正准备上手却被眼前景象震住。

闫凯对雅尔塔的印象除了好看,还有强大,根本无法想象那样严重的伤疤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

纵横交错,一道叠一道,没有规整的边沿,好像反反复复撕裂又重新结痂,增生的皮肉微微凸起成一团,直至腰腹,细看之下甚至有些恶心。

闫凯不由看向自己的手,之前也是伤口满布,用过药之后已经光洁如初,这个时代的科技如此神奇,照理说不应该会留下这么严重的伤疤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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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尔塔侧过头,半边脸抵在手背,用余光睥了他一眼:“怕了?”

声音嘲讽至极,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吓虫,特别是雄虫。

这些脆弱敏感的小东西最是爱美,不允许自己的雌虫身上落一处难看的伤疤,可唯一能够在雌虫身上随意制造伤痕的也只有他们。

趾高气昂的挥舞手中带着倒刺的光鞭,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肆意抽打,然后将奄奄一息的雌虫当做自己的‘战利品’,在别的雄虫面前炫耀,他是如何的‘教导有方’。

雅尔塔想到自己的雌父,雌兄,还有因为他不愿屈就,主动替嫁,不到三十就被雄虫玩弄致死的雌弟.......

他们同大多数雌虫一样被旧时代的糟粕成功洗脑,心甘情愿的屈膝迎合雄虫,可结局又如何?

最终不过沦为牺牲品。

虫族亲缘不深,但雌虫对自己的孩子总有一份特殊。

雅尔塔的雌父和兄弟与他不同,性情温和,所以在他漫长的岁月里,纵使孤僻但并不孤独,可是隆科达已经烂得彻底,雄虫的肆意妄为发展成虐杀,最后陪伴他的只剩三抔黄土。

这里曾经是他宣誓至死也要守护的荣耀,而今却成了他最想毁掉的地方。

雅尔塔心绪翻涌,呼吸开始变得沉重,紫色瞳孔在瞬间变成一条竖线,他死死攥紧手指,不让身体有一丝动摇,直到掌心淌出一条蜿蜒的血痕,才将心口翻江倒海的愤怒压下。

那些该死的家伙通通都被他剁碎喂了雪狼,可他心头的恨意难消半分。

死了又怎么样?

雄虫始终愚蠢又自私,他们不配得到一丝原谅。

闫凯不由自主伸手碰了碰那些突兀的疤痕,又连忙抽回,怕和自己的伤口一样表面看着已经愈合,里面还在修复。

雅尔塔感到到背上的一丝冰凉,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侧头警告:“做什么?”

闫凯连忙收回手:“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伤口是否愈合。”

雅尔塔兀自笑起来,带着讥讽:“都是些陈年烂伤,你瞎了看不出来吗?”

闫凯张了张嘴想反驳,最后却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