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精兵潜入长安,足以办很多事情了,方有德的做法确实合乎规矩,虽然有些不近人情就是了。
“让右相查一查方全忠……不,你派人让方全忠回长安,朕要当面问问他情况。这件事悄悄进行,不要走漏风声。”
基哥压低声音吩咐道。
“奴这便去办。”
高力士轻轻点头,转身便走,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让基哥心中一阵烦乱。
安禄山,为什么会被人杀掉呢?还是在五百亲兵的护卫之下被杀掉。这得调动多少兵马才能做得滴水不漏?
基哥感觉脑袋一阵阵隐痛。
杀安禄山的那些人,今日可以杀安禄山,明日就可以杀亲王皇子,后天……那就可能弑君了!
此风断不可长!
可是,究竟谁会杀安禄山呢?
基哥心中暗暗揣摩,他忽然发现,似乎好多人都有动机杀安禄山,包括方氏父子在内的很多高官,都不太待见安禄山。
边镇胡人掌控一把手军权,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敏感的事情。再加上身兼二镇,更是如此。
或许正是因为安禄山一口气要掌控东北二镇十万以上的兵马,才让某些权贵不能忍受,这才痛下杀手吧!
对于基哥来说,死一个安禄山是小,弄明白这些人的图谋是大!他一定要得到明确的答案!
“有些人,就是见不得朕好啊!”
基哥长叹一声,自言自语说道,心中一阵阵的烦躁。
……
大雨早就停了,不过方重勇并未渡过黄河,而是让何昌期带着几个亲兵前往凉州武威城,从武威城内召集了一支数百人组成的“工兵队”,这些人不是资深老卒就是武威城内的工匠,随行还押运着大量石料,浩浩荡荡的来到乌兰关修桥。
乌兰关浮桥基座的一头,方重勇盯着汹涌的黄河水,抱起双臂一言不发。
古代生产力条件有限,大自然的力量,确实太强大了。
人,不能胜天!
“方节帅,这个乌兰桥呢,本身就是浮桥。每年五月的时候,我们便要重新把浮桥铺一下,改变两岸铁索的高度。
等冬季黄河开始结冰后,我们便要将浮桥上的木板拆掉,下面的木舟抽掉,只留下铁索,并降低铁索的高度,让冰面作为桥面通行。待来年凌汛以后,再将木舟与木料还原。”
一位胡须花白的老工匠,一边在给方重勇描述乌兰桥的作业流程,一边指着方重勇手中的“施工图”进行讲解。
没错,乌兰桥并不是一座“固定桥”,而是有一套日常的维护流程,并不是说建好了以后,等着它塌了再重建的。
事实上,所有浮桥都需要维护,一来是河水结冰与否,对浮桥寿命影响极大;二来则是河面高度,会影响浮桥上的铁索高度,若是一年四季河面高度落差太大,则需要在对应的季节,调整两岸的铁索基座高度。
总之,浮桥都是拆了建,建了又拆,往复循环的。其间材料反复使用,局部坏了就换局部的情况时有发生,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途径。
乌兰堡的守军,他们最重要的任务,除了在乌兰关检查来往人员与货物外,就是维护乌兰桥!
今年之所以会有暴涨的河水冲垮浮桥,是因为汛期来得比往年更早,涨水来得更凶,风雨来得更急罢了。这种情况虽然不常见,却也不是头一次出现了!
“方节帅,军务要紧,要不还是先回武威城吧。”
何昌期在方重勇耳边低声建议道。
作为河西节度使,乌兰桥的通畅与否,确实是其治下的政务。但作为统帅河西军务的一把手,老是蹲在这里看着工程队修桥,似乎也不太妥当吧?
至少何昌期就是这么想的。
“乌兰桥一日不修好,关中通往凉州的道路便一日不能通行。河西边军现在还是需要仰赖朝廷绢帛的持续输入。
在本节帅看来,这座桥就是生命线,桥没修好之前,本节帅便不会到武威城赴任。”
方重勇面色肃然说道。
何昌期一脸无奈,只好叉手躬身行礼,无言以对。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他总觉得方重勇暂时不回凉州,定然是有所图谋的!只不过这种机密而紧要的事情,他不方便去问就是了。
正在这时,管崇嗣带着几个亲兵,押送着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来到方重勇面前,对其行礼道:
“方节帅,末将看到一个乞丐鬼鬼祟祟的在附近徘徊,似乎是想渡河去武威。
末将抓到他之后,他却自称是安禄山的幕僚,一定要见节帅,末将便将他带来了。”
安禄山?这家伙不是已经凉透了么?现在连死人都有幕僚了?
方重勇一脸古怪,让人搜那个乞丐的身,发现破衣服里空无一物之后,才屏退众人,看着那个乞丐问道:“你说伱是安禄山的人,那你不在河北,来河西做什么?”
“方节帅,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张通儒啊,一个月之前我们还在长安见过面的,让下官去洗洗脸,您一定认得出来。”
那人慌不择路就要往河岸边跑,方重勇轻轻摆手,示意他不必折腾了。
“好了,你确实是张通儒,本节帅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