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青锋

“啊……”叶溪亭面露难色,但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洛护到原鹿边骑马大约要五日,叶溪亭还没去过原鹿边,这次是她第一次去,她也非常激动,收拾收拾就上路了。

“小姐!”寒轻连忙拉住她的衣角,“可不可以带我去啊……”

叶溪亭想了想,此行不算危险,也只是游玩一番,就点了点头。

她转念一想,还有洛月华,她逃婚出来无路可去,也许需要散散心:“寒轻,喊月华和我们一道去吧。”

距离商谈之日还有很长时间,叶溪亭估摸着就买了辆马车打算坐马车去。

原鹿边可是南流国最大的州,这里雨水充沛又是绿野平原,它虽与北魏接壤但战火却从未影响它的生机。

而且四年前,花羡竹率五百骑兵夜袭北魏军营,斩下亲征北魏王的头颅,立下赫赫战功。新上位的北魏王是主和派,一纸和约换来了南流国与北魏之间的安宁。

叶溪亭和柳阴轮流驾车,不到半日就出了洛护。

“溪亭,夜里风大,你还是回车中睡觉吧,大约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客栈了。”柳阴正在驾车,抬眼看着坐在外面的叶溪亭。

“不,我陪着师傅。”

叶溪亭态度坚决,柳阴也不好拒绝,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拒绝。

颠簸一路,寒轻和洛月华早就睡着了。

静悄悄的车外,除了微弱的风声与蝉鸣就只剩他们淡淡的呼吸声。

“师傅……”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开了口。

“您认识北卞的蝶骨,还与她是好友。”

是肯定句。

“……”

柳阴没有说话,他感觉由叶溪亭亲手构成的幻境出现了裂痕。

叶溪亭也不需要他回答,只是继续问道:“您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费劲心思蓄意接近,那场谋杀,是你们设计的吧?叶府里,有你或你们,要的什么。”

“……溪亭,你多虑了。”柳阴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我不会害你,永远不会。”

叶溪亭慢慢靠近他,用冰凉的手紧紧握住了柳阴的手腕,她很平静,只是说道:“您没否认。”

柳阴停下马车,他转过头来看向叶溪亭,他的声音很郑重,就像对着菩萨忏悔的信徒一般:“溪亭,潜入叶府是我的算计,但与你相处不是。不论是二小姐溪亭,还是小徒弟溪亭,我都是真心的,毫无算计。”

小主,

叶溪亭感觉自己耳边的蝉鸣都变得微弱,茫茫之中她只听见了柳阴的声音。

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从未害过叶府,”柳阴顿了顿,“我柳阴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永不超生。”

“……够了。”叶溪亭张口打断了他。

“溪亭,我很高兴,”柳阴笑了笑,一如叶溪亭初见时的风采,“你很生气,这说明我在你心中很重要。如果你恨我的话,我会更高兴。因为只有足够的爱,在失望时才能转化为恨。”

叶溪亭根本说不出话,她觉得柳阴是不是真的疯了。

“溪亭,你看着我眼睛好吗?”柳阴有些强硬地握住了叶溪亭手,声音却十分柔和,还带着一丝引诱的意味。

他的眼中仿佛有幽幽的绿火,慢慢灼烧着叶溪亭的皮肤。

“溪亭,你抬头看看我,看着我的眼睛。”柳阴将叶溪亭拉至身旁,语气暧昧。

叶溪亭连忙推开他,她并不害怕柳阴,她只是要保持残留的清醒,做出最理智的判断。她回神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的眼睛。

这才是真正的柳阴,他终于卸下他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面具,露出他的淬满毒药的獠牙。

他不是什么风骨傲然浑然正气的君子,他明明就是黑夜里的鬼火,阴森又灼热,让人明知道危险,却还是会靠近。

柳阴抬手捋了捋叶溪亭的发丝,他温和地笑着说道:“溪亭,看清我了吗?”

“……看清了。”叶溪亭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是第一次,她看清了他。

她也明白了,自己从未了解过真正的柳阴。

“……师傅,您先回车里歇会吧,最后一段路,我来就好。”叶溪亭不再多说,她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马鞭,准备驾马。

柳阴愣了一下,从她肩头勾起一缕青丝认真把玩,他俯身靠近叶溪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即使我是如此不堪?不是个正人君子,你也把我当做师傅?”

“溪亭从不食言。”叶溪亭不卑不亢,转头对上柳阴的眼睛。

他们的唇相距只差一寸,风将他们的气息纠缠在一起,两人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叶溪亭不想退,她做人做事从不让步。而柳阴是不敢进,他害怕若真靠近了,就是诀别。

月色明朗,柳阴甚至能看得清她脸上的细小的绒毛。他喉结上下滚动,最终还是退了步。

“……好,麻烦溪亭了。”柳阴笑盈盈地回车中。

车外就留了叶溪亭一个人,冷风吹在她的脸上,她才回过了几分神智。

“师傅,你让我如何继续信你……”她小声呢喃着。

柳阴的话,一字一句,叶溪亭都不相信。什么永远,什么绝不,她不会信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今日他尚可保证不害叶家,那明日呢?叶溪亭不敢赌,也不会赌。可她又舍不得柳阴,舍不得这个师傅,她就是清醒的沉沦罢了。

十年相处的光阴,她记得小时候柳阴抚摸她头顶的温暖,也记得他教她四书五经时打手心的痛楚。

她甚至想,若是让柳阴只属于自己就好了。她完全可以圈养他,她不需要信任他,她甚至允许他讨厌自己,她只是想要一个师傅,一个能让她扮演乖徒儿的师傅而已。

她觉得柳阴说出那荒谬的话是疯了,她叶溪亭有这种想法何尝不也是疯了。

疯子配疯子,绝配。

……

没到半个时辰后,叶溪亭就看见了一个客栈。

应该不是柳阴知道的那家,但叶溪亭心烦的很,实在是不想再去问柳阴路。

“两间上房。”叶溪亭大步走上前,将一锭银子放在前台。

前台落了许多灰,看来不常有人来着。

洛月华和叶溪亭一间房,寒轻和柳阴一间房,今早就说好了的。

小二连忙殷勤的跑过来,引叶溪亭他们去找空房。